宜曼喝过汤后,在乔氏等人的安抚下,再次陷入沉睡。
乔氏吩咐丫鬟在西厢房好生看顾女儿,便回正堂。
谢四爷在屋内踱来踱去,衣衫摆动,速度之快,带出黑色的影子。
“爹爹,您别急……”松源还未说完便被谢四爷打断。
“这我如何不急?先不说你大哥裂了肩骨,你四哥腿折了,日后还不知能否正常行走,说亲都是问题!若是借此把宝知定给你四哥……”
“四爷!”乔氏忙止住他的话。
谢四爷只好重重叹了口气,坐到妻身边,灌了口茶才少许平静。
“四爷,你现下细说那会的情形。”
谢四爷道:“昨日世子的侍卫跑晕了两匹马赶回禀报,我在官室内收到消息便直往五马山,在山下便见侯府的马车。等到了半山腰的月牙湖时就见长泰郡主的马车,丫鬟和侍卫都已上山搜寻。”
“马匹上不去,我便弃马上行。此时雨小了很多,我便在一处凹陷的流泥里发现松添,他腿折了,白骨都露出,头上破了个大窟窿,整个人烧得迷糊,我忙用枯枝固定了他的腿,喊了边上一个侍卫,一道将他抬下山。”
“待我再次上山时,大哥来了,我便和大哥一道寻着,在今早寻到昏迷的松淇,复在另一头寻到松澈,他未受伤,只是被困在一处暗洞,待我挖他上来时,他问我可寻到妹妹等人,我才知女眷不只有长泰郡主——宝知同宜囡一道来了!那侍卫竟含糊其词!这时早便是次日子时!”
乔氏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我急得不行,忙遣人来寻你,大嫂道早有人送口信去了,我便在家中操持,备些热水、棉纱、药酒。可到亥时,母亲遣人来问宝知与宜曼,我愈想愈觉不对,顾不上什么,直直去了决明堂。一问才知,那侍卫只说公子遭难了,问他姑娘们呢,却含含糊糊,还说什么姐弟同心,要松源带上喻台一道去,母亲当场拿下那侍卫,卸了那人的后牙,竟发现藏毒,他还满口狡辩,待母亲身边的人带走,等了一盏茶后回来,畏畏缩缩的。”
她一字一顿:“是燕国公插进来的。”
谢四爷勃然大怒,正欲大骂,外头二等丫鬟来报:“宝姑娘来了。”
松源忙起身,便见宝知进门,她仍穿着昨日那身衣服,只是那披风的滚毛粘了泥与水,结成一团;下摆沾着厚厚的尘土。
宝知脸上带着倦意,她回来后马不停蹄,只在二门处与姨母一家打了个照面,便匆匆赶往决明堂。
她脸上虽笑,却有些不好意思:“本该不能这般满身尘土地拜见姨父姨母,但知姨父姨母挂念,便匆匆赶来,还望姨父姨母不要怪罪。”
乔氏毫不顾忌地上前抱住宝知,又一阵美人落泪,众人便是一阵劝,才止住了她的泪。
见宝知疲惫,也不放她回明日馆,在西厢房安排着歇下。
泡在浴桶时,宝知早已上眼皮打下眼皮,在丫鬟的搀扶下,没头没脑睡了个昏天暗地,待醒来时早过了晚膳。
透过床幔,宝知便见乔氏朦朦胧胧的面孔。
在烛火映照出的朦胧,近在咫尺却好似永远也无法触摸。
“娘?”
宝知下意识说道。
丫鬟立即揭开床幔,服侍着宝知起身。
乔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坐到宝知床沿,待宝知喝过茶水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宝知睡饱了,躺在乔氏怀里听她细细絮叨。
她想了想,问:“姨母,我想问您……您是如何……”
她不知如何具体去询问,心中的困惑就像摸不着的风,饶是她口齿伶俐,也不知如何描述。
“就是……如何将姨父放在心中的?或者说,您是如何发觉心中有姨父的?”
这话问得奇怪,乔氏没有回答,沉思了片刻,温柔一笑:“那要从先头说起了。”
她没有因为宝知是个孩子而糊弄;也未扭捏,认认真真地答道:“那年我才及笄,你外祖母受老夫人的邀,携我一道去赏荷。我们由着丫鬟引着,不想路过侯府的武场。”
乔氏腼腆地笑了笑,真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这般温柔似水、这般娇美,叫宝知看呆,又觉熟悉:“你姨父正射箭呢,白面小生顶着大太阳,满头大汗的,笑起来那般肆意,叫我好生羡慕。”
“后来,由魏家婶婶做傧,我便与你姨父定亲了。”
原来是先婚后爱啊!宝知恍然大悟。
可是,倘若是被许给他人,是否姨母便会这般爱上他人呢?
如果爱的产生需要的外部条件的催促,那么命中注定是否是不存在的呢,毕竟命运的轨迹易于被任何一个微小的事物所改变?
所以会喜欢,会爱,是因为外部提供的契机,如果没有契机,则无从进行量变?
是这样的吗?
宝知不懂,她追问:“那您是因为姨父对您好所以心中才有姨父的,是吗?”
乔氏摇摇头,却也点点头:“不是所有人对我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