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韩逋呢?好歹他会说点人话。”
“区区小卒,也敢放肆。”韩文清神色轻蔑,侧身命令道,“给我把这儿围住,半只苍蝇都别放进来,违者,杀无赦!”
“是!”
整齐的步履齐声响在耳畔,奇怪的是,谁都没出言阻止,比起踌躇,他们更像在看猴耍戏。
“跳梁小丑,何惧。”温璟煦的刀鞘“咔咔”作响,低声道。
燕怀瑾掀起眼皮睨他一眼:“多忍会儿,届时随你折磨。”
“行吧。”他堪堪妥协。
一座城池,一方宫墙,一朝错念,它绞杀生机,带来刃血的黑暗。
正当韩文清部署好一切,心中底气稍微回溯时,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成为击碎磐石的第一道裂纹。
“主人!”他的部下又惊又急,一时疏忽竟险些酿成大错,慌忙拔刀护在他身前。
韩文清捂着鲜血淋淋的肩,目光如同恶兽,徐徐舔舐过银色面具:“你”
接下来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他娘的,你没死?!”眼瞧着他摘下面具露出真容,韩文清脸上布满慌乱和错愕。
状况外的事接连出现,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看来处处是漏洞。
燕怀瑾衣袂翩跹,勾唇:
“眼下发觉,为时已晚。”
双拳难敌四手,即使裴筠庭手握承影剑,旁人亦尚存余力,可围困于此,孤立无援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
“筠庭!!当心!”伴随周思年的失声喊叫,裴筠庭右膝一软,半跪在地,恰巧躲开抹过脑袋的利刃。
她咬紧牙关,撑着剑身站起来,感觉自己像又回到了那个被逼至绝境的梦魇。
然而现在的她已非昨日。
苦练数月,正是为了不再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黑衣人和侍卫将裴筠庭层层包围,少女身着血衣,眼神坚毅,剑意横生。
愁云遮日,然则日已有光,昭示未来华光必现。
她信自己,也信燕怀瑾。
但甫一提起剑,脑海便再次闪过燕怀瑾的手势,裴筠庭怔愣一瞬,忽然放弃抵抗。
外人看来,她是重伤力竭才沦落至此,无不扼腕叹息。
仁安帝见状,眯了眯眼。
两盏茶的时间后,一队侍卫拥着韩逋踱步行来。
他依然规矩地行着君臣之礼:“微臣,参见圣上。”
“朕终于等到你了。”
韩逋泰然自若:“琐事缠身,故姗姗来迟。”
“韩相。”燕怀泽适时插话,“别再耽误时辰。”
“韩逋老贼!亏老夫奉你为座上卿,我呸!全都喂狗去吧!”沉寂已久的官员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骂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老文官吹胡子瞪眼,指着韩逋破口大骂,“罔顾人伦!个狼心狗肺的玩意!”
“老师,枉我真心相待,你竟——!”
“林太傅此生唯一的污点,便是看走眼,收了你这么个门生,晦气!”
“待老夫脱困,定要上书将你四分五裂!!”
讨伐声此起彼伏,韩逋倏然变为众矢之的。
这些话落入耳中,他却眼都未曾多眨一下,示意属下将裴筠庭五花大绑后,拾级走到燕怀泽身边:“殿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霞把绛红晕成深褐,娟秀的纱灯高悬,话音方落,头顶的青瓦便塌了个大洞,砸得地下烟尘四起。
烟雾缭绕,遮掩视线的同时,少年的声音响彻整个宽阔的水榭:“话不能说得太早啊。”
离得最近的怡亲王看清他的容貌,吓得倒退两步:“闹、闹鬼了?!”
裴筠庭似有所感,抬眸,对上燕怀瑾雾霭的瑞凤眼。
寒光凛凛,明珠映衬眼底,像天机明丽的星河,那里也映着一个他。
“淮临?”
“叁殿下?”
“殿下,真的是殿下!”
“阿弥陀佛,老天庇佑,天佑我大齐啊!”
方才的讨伐,眼下尽数变换为庆幸与祈祷。
“都给我住口!”燕怀泽脸气得涨红,显然他也没料到燕怀瑾还活着,可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局面,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兄弟俩相顾相望,立场截然不同:“叁弟倒是命大,苦了本王机关算尽,漏算你还活着。”
“让皇兄失望了。”
“若你妄想改变局势,还是省省力吧。”燕怀泽表情晦暗,“不想死的话。”
“谁会傻到硬碰硬,但你们想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没到最后,谁输谁赢,难说呢。”
韩逋出言询问:“殿下要什么,皇位?名望?封狼居胥?还是万里江山?”
“这些我势在必得。”少年意气风发,飞扬跋扈,执拗与偏爱明目张胆,“我只要裴筠庭。”
“叁弟信心十足,为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