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难,但他一旦睡了,我们除了赶路,还得带着他,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久再小的累赘,也会变成重若千斤的存在。”舟明皱眉提醒。
流景平静与他对视:“不是我们。”
“什么?”
“是你,”流景勾唇,“你负责把他带上去。”
舟明:“……”
流景懒洋洋靠在石头上:“还是那句话,如果他出事,那采长生的事就可以终止了。”
舟明沉默许久,到底还是妥协了,于是再上路时,怀里多了一只肥兔子。
少了个叽叽喳喳的少年郎,路上就更乏味了,但速度也快了起来,流景凝神静气,不再受身体乏累的错觉困扰,也不再时不时休息。她放空了一切,只管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偶尔看到前人的骸骨和行李,也只是浅淡地扫一眼。
渐渐的,她很少再想起非寂,也时常会忘了肚子里小家伙的存在,过去的岁月相比东湖之境单一的环境,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她甚至忘了这条路有多长,只觉自己该一辈子都在路上。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发觉天色好像暗了下来。
“再走三个时辰,我们就走出去了……”舟明巡视一圈周围环境,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流景定定看着他,久久放空的思绪还有些茫然。
“仙尊,我们快到山顶了。”舟明浅笑着看她。
流景沉默许久,乏累感突然汹涌而来,她突然往地上一坐,吓得舟明倏然上前:“你怎么了?!”
“累。”流景呈大字状躺在地上,话都懒得多说。
舟明:“……”
短暂的安静后,他缓缓开口:“仙尊,行百里者半九十。”
流景闭上眼睛:“你把舍迦叫醒吧,我先睡会儿。”
舟明无奈,只好由她去了。
流景很快便坠入了黑沉的梦境,说是梦境,却什么也没有,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温热的泉水一般将她淹没,她却不觉得窒息,只是一种久违的宁静。
她觉得自己意识清楚,好像没有睡着,可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暗了下来。流景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苍穹之上的星光想,东湖之境可真厉害,即便没有凶兽恶灵坐镇,单就这不眠不休需要走上六年的路,也足以摧毁大部分人的心智,让他们永远止步于杀阵前。
流景躺了许久,才缓慢坐起身。
舍迦已经恢复人身,抱着一截树枝睡得正香,他身侧是同样熟睡的舟明。流景盯着舟明的脸看了片刻,便伸了伸懒腰起来散步。
快到山顶了,阴气浅淡不少,虽然灵力还不能用,但至少能看得到日夜星空、能感觉到腹中孩儿的存在了。小家伙仿佛睡了一场大觉,醒来后缓慢地动一动,如之前一样彰显自己的存在,浑然不知于流景而言,这是时隔六年第一次感觉到她。
流景无声笑了笑,将装着非寂气息的乾坤袋拿到鼻尖嗅了嗅。浅淡的气息从乾坤袋里溢出,小家伙顿时精神不少。
流景眼底笑意更深,正要把乾坤袋收起来,脚下便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副骸骨,看身上破烂的衣裳,像是个年轻人。
能走到这里的人,心性非寻常人能比,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可惜如舟明所言,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就这样死在了抵达山顶之前。
流景面露遗憾,无声注视片刻后正要离开,突然又感觉不太对——
这个人的衣裳,怎么这么像幽冥宫的侍卫?
“仙尊。”
身后突然传来舟明的声音,流景眼眸微动,转身看向他:“醒了?”
“别乱走,万一迷路就不好了。”舟明提醒。
流景朝他走去:“这里还能迷路?”
“说不准,我也只走过一条上山路。”舟明朝她伸手。
流景看一眼他手上的戒指,慢悠悠借了一下他的力道,从山林回到了大路上。
舍迦还在睡,抱着树枝一动不动,嘴唇还微微张着。
流景和舟明默契地停下脚步,没有过去打扰他。
“繁星密布,看来明日是个大晴天。”舟明抬头望苍穹。
流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仰头看向星空,许久才缓缓开口:“小月亮最喜欢晴天,可惜一到山顶便是杀阵,不能放她出来透透气。”
舟明温和一笑:“难得你时隔六年,还能第一时间想到她。”
“又不是真实的六年。”流景扫了他一眼。
“于时间上不是,于身处山中的我们却是。”舟明无意识摩挲手上的戒指。
流景沉默良久,笑了:“如此说来,你来了十余次,岂不是比寻常人多出了几十年的经历?”
“这样的经历你想要吗?”舟明反问。
“想要啊,为何不想要?”流景挑眉,“虽然枯燥了些,但对我而言,却是偷来的六年。”
说罢,她突然有些遗憾,“可惜这些阴气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