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逃过一劫的只有约卡勒自己。
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手上一个兵都没有了。
就算都是家人,也总有人的血脉比其他人更浓,看起来更像是家人……
……
塔桑河边上。
一座混凝土堤坝屹立在湍急的河流中央。
在最后的一场战役中,婆罗国曾试图炸毁这里,让洪水再一次吞没猛犸城。
不过所幸的是,在当地部队的拼死抵抗下,他们终于还是将大坝守住了。
如今战争终于结束了。
从南部海域回到家乡的工程师正在大坝上调研,琢磨着怎么在原有大坝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给它装上发电机组。
那兴许不只能造福两岸流域的农民,还能造福更多人了。
虽然很多人都看不到那天了……
望着那座巍峨的大坝,穿着笔挺军装的沙瓦一语不发,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也或者在怀念着谁。
一众猛犸国军官站在他的身后,全都是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莫敢打扰。
除了某个读不懂空气的威兰特人。
“……这滚滚波涛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能人,多少英雄。”
“说不好。”
看着睹物伤怀的古里昂,沙瓦咧嘴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说不好哦,没准过不了几年,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成狗熊了。”
他早就看透了。
在这片土地上,英雄不是被肉体毁灭兼精神活埋仿佛不曾存在,就是被泼污成恶棍或者小丑。而真正的小丑与恶棍则总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地上的神灵。
而他拿到的则是恶棍这张牌。
古里昂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了那双死灰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出一丝悲凉。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看向大坝的方向。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沙瓦瞟了他一眼。
“哦?”
古里昂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在凯旋城,英雄就是英雄,和圣人是两个概念。我们能接受英雄不完美的一面,甚至将他的错误和荣耀一起纪念。前者并不会令后者蒙羞,反而会让后者更加立体……就像大理石雕像一样,凸起本就是由阴影衬托的。”
沙瓦笑着调侃了句。
“即便是元帅?”
古里昂缓缓点头。
“是的,他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亚文特城的屠杀……我们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它视作是荣耀,将他不光彩的故事掩埋,然后所有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沙瓦咧嘴一笑。
“你想说你就是那个代价么。”
“我只是其中之一,不值得同情的那一个。”古里昂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了沙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战争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沙瓦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说话算数,你自由了,可以带着你的退休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古里昂说道。
“如果我想留在这里呢?”
沙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确定?”
这家伙虽然算个孤家寡人,但能力却摆在那里。
无论是回巴托亚联盟,还是威兰特联盟,都一定会有人需要他。
“我想……赎罪,”古里昂认真的看着他,“虽然这么说有些大言不惭,但我想试着帮帮你们,尽我力所能及的努力。”
沙瓦呵呵笑了声。
“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大言不惭的话。”
顿了顿,他像是厌倦了似的转过了身去,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随你吧,这是你的自由。”
……
从那之后不久,古里昂辞去了猛犸国陆军指挥官的职位,以一名威兰特人的身份开创了婆罗行省解除兵权之后善终的先河。
虽然他是否真正拥有过兵权有待商榷,毕竟他的背后站着猛犸国第一狠人“大月王”沙瓦,但他确实算是开了一个头。
退休之后的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拿着退休金创办了猛犸国陆军学院,为猛犸国培养真正效忠于国家、而不是效忠于君王的政界以及军事界人才。
仅靠着他手上的退休金,显然是不足以办成这么一所大学的。
他毕竟不是鼠先生,有着卓越的个人魅力与才华,并且又赶上了历史的早班车。
然而,就在他经济困顿的时候忽然得到了一笔巨额的捐赠,这个大学就这么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办了起来。
有人说那笔捐赠其实是他从婆罗行省搜刮的财富,也有人说这笔钱是其他对婆罗人心怀愧疚的威兰特人的捐赠,更有甚者说是金加仑港的帮派钱又多的没地方花了,亦或者“大月王”沙瓦钱多的想给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