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c。待机状态。尚未激活。
但箱l内部温度曲线已经不对劲——恒温柜设定是18c,可这台机器外壳表面温度比通批次高24c。
说明底座芯片正在低功耗自检,逻辑炸弹已进入预热阶段。
赵铁柱喉结一滚,没说话,只把测温枪收进怀里,转身朝荒地北侧摩托停放点走去。
通一时间,省城电器回收站后巷,吴建国正用一把老式游标卡尺,量第七台“衡准-7”外壳的底座厚度。
卡尺尖端抵住铝制基板,毫米刻度线微微颤动。
083毫米。
和白天当年在工厂技术手册扉页手写的批注一模一样:“衡准-7底座夹层预留083冗余空间,专供紧急固件覆写——非焊非贴,以磁吸共振耦合。”
他松开卡尺,从工具箱底层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钕磁铁,表面缠着绝缘胶布,边缘磨得发亮。
他没拆螺丝,只将磁铁缓缓贴上底座右下角第三颗铆钉——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接缝,细如发丝,却是白天亲手用激光蚀刻出的“呼吸缝”。
一声极轻的震颤从掌心传来。
不是声音,是频率——173khz,和陈国强焊枪熄火时最后一声余震完全一致。
吴建国闭了闭眼。
就在这震颤传来的瞬间,他手机震动,一条未署名短信跳出:林小曼:福冈箱区,佐藤美穗摔了三块抄板图,漂亮国远程链路中断超四分钟。
现启用“人肉比对法”,技工组已进场,手持放大镜,逐点校验晶振偏置角。
吴建国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未动。
人肉比对?他们真敢。
他忽然想起白天说过的话:“人最信自已的眼睛,也最怕自已的眼睛骗自已。当一组数据完美到违背物理常识时,老技师的第一反应不是坏理机器,是怀疑自已老了。”
他慢慢退出短信界面,点开回收站内部监控——画面切到仓库b区,五台衡准仪静静立在防静电托盘上,外壳崭新,标签完好,连出厂日期喷码都清晰如初。
可就在镜头死角,其中一台的散热孔边缘,一点极淡的蓝光正随电流微闪——不是led,是荧光涂层在低压脉冲下的残余辉光。
那是“幻影电路20”的心跳。
吴建国终于抬手,在屏幕上敲下两个字,发送给飞鱼:醒了。
消息发出,他转身走向水龙头,拧开水阀,哗啦啦的水流声盖住了他低低的一句:“……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已调出来的东西。”
此时,滇西边境某处无名山坳,林小曼靠在一辆改装皮卡副驾上,嚼着一枚青芒果干,目光却黏在平板卫星图上——福冈港东侧第三冷藏集装箱区,那扇微开的箱门依旧开着,像一张不肯闭合的嘴。
她舔掉指尖酸涩的汁水,忽然轻笑一声,对后视镜里的阿坤说:“阿坤,你那辆摩托的排气管,修好了没有?”
阿坤缩了缩脖子,没应声,只把油污的手指往裤缝上狠狠擦了两下。
林小曼没再问。
她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内侧刻着的一行小字:湿度>68,误差翻倍。
她合上平板,屏幕暗下去的刹那,映出她眼底一点幽微的冷光——
像秤杆压到尽头时,那一声无人听见的、金属绷断前的轻鸣。
阿坤的摩托在福冈港东侧第三冷藏集装箱区外围五十米处熄了火。
没有轰鸣,只有一声压抑的“嗤”——排气管末端喷出的不是废气,是高压饱和蒸汽。
那是他连夜拆了三台旧锅炉温控阀、用军用级石墨密封胶重焊的改装件,温度直逼132c,水汽刚离管口三寸便凝成白雾,又被夜风撕成细缕,无声无息漫向集装箱底部通风栅。
他蹲在锈蚀的龙门吊基座后,喉结上下滚动,手心全是汗,却死死攥着油门线——不敢松,也不敢加。
林小曼没教他怎么算湿度,只塞给他一块防水腕表,表盘内圈刻着一行字:68是断骨线。
此刻指针正停在693,红点微颤,像一颗将跳未跳的心脏。
箱内,五台“教学版”衡准-7正被技工围在强光灯下。
放大镜悬在晶针上方,指尖微抖;抄板图摊在膝头,铅笔尖反复描摹偏置角——佐藤美穗摔碎的三块底图已被激光扫描重建,但数据太“顺”,顺得发虚。
b
沉底不是销毁,是等它自已往下坠——坠到湿度临界点,坠到人眼失准、经验失灵、信任崩塌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