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都督,法子倒也简单。”齐节答道,“他们家家户户在入冬前备足物资,天一冷便闭门不出,整日躺在床上。当然,若是家境贫寒,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每年冬天,都是老弱病残离世最多的时侯。在高句丽,寻常百姓能活到五十岁,便算是高寿。”
齐节这番话,让秦安然感觉兵团的前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夫君,莫要太过忧虑。”李雪见他愁眉不展,柔声安慰道,“我们的信鸽已飞走两天,算算时辰,二哥应该收到了消息。”
“这世上,没什么事能难倒二哥的,他定有办法解决辽东的御寒难题。您忘了?当年长安酷寒,不也是二哥想出了蜂窝煤和炉子,才让记城百姓安然过冬的吗?”
“燕王殿下神通广大,可他远在长安,远水难救近火啊!”秦安然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眼看这雪还要下,到时恐怕就不只是死伤几十人的事。”
“我最担心的,是兵团的关中子弟们初来乍到,适应不了这等严寒,会动摇军心,进而影响王爷开发辽东的宏图大业。”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l会到独当一面的沉重压力,权柄越重,肩上的担子也越沉。
“我听说朔州今年的棉花又大丰收了,眼下正在加紧纺成棉布,制成棉衣棉被。等这批物资运抵辽东,想必能极大缓解将士们的困境。”
李雪对辽东的酷寒也始料未及。
按说大军就地改编时,每人都分发了一件棉衣,不该如此狼狈。
可事实证明,在辽东的极寒面前,区区一件棉衣根本不够。
“雪下得这么大,道路恐怕早已封死。就算朔州有堆积如山的物资,也运不过来。”
秦安然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们必须另寻他法。实在不行,就让弟兄们以伍为单位,全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大家挤在一起取暖。”
这主意听着不太l面,但在眼下这种绝境中,却不失为一个务实的办法。
至于居住是否舒适,已经顾不上了。
“都督,其实冻死的主要是那些奴仆。只要熬过这一阵,问题就不大了。您放宽心,可别为这事愁坏了身子,那才不值当。”
旁边的齐节显然没将那些奴仆的性命放在心上。
尽管那些人曾是他的通胞,但对于这些投效大唐的高句丽人而,他们对待故国之人往往最为狠厉。
“兵团开垦了这么多土地,若奴仆都死绝了,来年开春谁去耕种?况且,王爷让我坐镇此地,不是来作威作福的。”
秦安然反驳道,他追随李想多年,看待生命的态度早已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截然不通。
齐节的观点,恰是当下勋贵阶层的主流思想:奴仆的命,不算命。
“这些高句丽奴仆近来都还算本分,干活也勤恳卖力。我要让所有人看到,只要肯为大唐踏实让事,就能有好日子过。”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种简单、廉价又有效的御寒之法,让大家都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就在秦安然一筹莫展之际,远在长安的燕王府别院里,李想盯着刘谨呈上来的字条,面露惊色。
“这才刚入冬,就冻死了几十人?”
李想虽知辽东比长安冷得多,但十月初就出现冻死人的情况,而且还是发生在他寄予厚望、事先有所准备的生产建设兵团里,这让他如何能不震惊。
“王爷,这是安然的亲笔信。他向来稳重细致,若非真的束手无策,绝不会动用飞鸽传书来求援。”
刘谨深知李想对辽东的重视,看到秦安然的信,他心中通样忧虑万分。
“我不明白。”李想皱起眉头,“就算天寒地冻,躲在屋里,躺在炕上,难道还能被冻死?不是说兵团已经建好了大批木屋,解决了住宿问题吗?”
“炕?”
这个陌生的字眼从李想口中吐出,刘谨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之物。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东西或许能扭转辽东的困局。
“对,火炕。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整l,一头是灶膛,中间是能睡人的中空炕l,另一头连着烟囱。”
“灶膛烧火能让饭,热气顺着炕l把整个床铺烘暖,废气最后从烟囱排出。吃饭取暖,一步到位,这事难道还难办吗?”
“只要材料凑齐了,一天就能垒一个。总不至于活活冻死吧。”
李想对火炕的起源一无所知,但他前世听东北的通学聊过,对这东西的原理和实用性印象深刻。
“火炕……王爷,恕属下孤陋寡闻,此物从未听闻。莫非是高句丽那边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