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两边雾箔飘荡,帘后分别坐着一排仙娥,吹笙弹琴,轻歌曼舞。
玄濯下了池子,靠着石壁坐在一边,让弦汐坐在自己腿上。
——泡进池子的那一刻,身体的种种不适霎时消散,弦汐闭着眼偎在玄濯肩头,感觉骨头都要被泡软了一般。
这个水,好舒服。
她想,玄濯平时就是在这里泡澡的吗?
他可真是会享受。
安心泡了会澡,弦汐忽然想到一件事,抬头对玄濯说:“玄濯,我还没送你生辰礼。”
玄濯抚着她光洁的背,悠悠道:“不急,等宴席结束了,我带你回清漪宗,那时候你再给我吧。”
“好。”
弦汐应下,却没有继续放松地泡澡,而是眼眸向上,凝神看着玄濯。
愉悦消退后,一股不安定感自心底升起,渐渐蔓延开来。
这股不安定,大抵是前些日子的分离埋下的种子。
他现在又出现在她身边了。
这次,还会再离开吗?
虽然玄濯解释说,他那句话并不是不会再来找她的意思,但弦汐觉得他那时兴许当真就是那么想的。
心口空落着,她消沉地垂下眼。
是不是真的又如何……玄濯会离开她一次,也会离开第二次,第三次;就像前些天的离去,不久前的离去。
许是因为先前跟他的亲近来得太过突兀,让她没多思考便接受了一切,甚至误以为能跟玄濯一直这样相伴下去。是以直至分离,她才意识到自己跟玄濯的参差——
她跟玄濯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扎根于地的树,他是翱翔于天的龙。他随时会走,她也根本做不了什么,连联系他都没办法,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接近或者远离。
玄濯想不想找她,全凭心情决定,而他的心情,向来很难猜。
因着这个认知,从今夜的起端到现在,明明玄濯近得触手可及,弦汐却感觉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玄濯在屏障那头,她触摸不到,他也随时都会离开她。
弦汐想,她或许该克制一下对玄濯的感情了。
她不喜欢飘摇不定,只喜欢在一个地方定居,深扎,然后一成不变。
玄濯给不了她这种感觉,她也……不会奢望。
况且,玄濯貌似不喜欢用情太深的人,之前提起帮他三弟弟跟雪兔分开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不耐烦。
弦汐这般想着,从玄濯腿上坐起来,离他远了些。
还是少依赖他一些吧……
察觉到她的动作,玄濯淡淡问:“怎么了?”
弦汐静了一阵,说:“那天,你用石头打我,其实我很疼。”
玄濯睁开眼:“怎么,要我给你道歉?”
“不是。”
弦汐回首,专注地看着他,“你用石头打我,我并不怨恨你。”
她静默许久,道:“因为我爱你。”
“……”
约莫是心底那一点点侥幸在作祟,弦汐望着玄濯的面容,迟疑而轻声地问:“你……喜爱我吗?”
玄濯没有马上回答。
他那双金瞳一眨不眨地注视她,无机质的颜色冰冷又淡漠,看起来没有蕴含丝毫情感。
弦汐忽然觉得,她不该问这句话。
说出口,只会伤到自己。
于是她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
“你不喜爱我……也没关系。”她说,“我不会责怪你。”
“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在对你做什么吗?”玄濯突然开口,面色淡漠依旧,“——我对你做的不是好事。”
弦汐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