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说,“你就此吃素,信了菩萨。”
迟海棠道:“你看见我那花绣了?好不好看?”紫袖点头道:“地藏菩萨,好看得很。”迟海棠表情松弛,像同他拉家常一般:“当时那老工匠一定要给我刺甚么观音还是佛,我偏就要地藏菩萨。”紫袖问道:“为甚么?”
迟海棠忽然坐直些,端庄开口诵道:“若有女人,厌弃女身,尽心供养菩萨像,尽此一报身,更不生有女人世界,可万劫不受女身。”紫袖一愣,慢慢接道:“若有女人,厌是丑陋多疾病之身,但于地藏像前志心瞻礼,千万劫中生富贵家,相貌圆满……这是《地藏经》。”
迟海棠听他跟着念,满意笑道:“富贵倒是不求,我只要下辈子做男人。你瞧!”紫袖顺着她手指望去,墙角另外供着一幅药师佛的画像,他立即懂了:“药师佛第八大愿……”他艰难地说,“转女成男。”
“不错,”迟海棠笑道,“愿舍女身,转女成男,具丈夫相。”她转向紫袖,“女人太苦了,想强起来难得很,总逃不掉一个苦字。我杀尽糟蹋小孩的恶鬼,自然是积德行善;来生便要做男人,不再受这般苦楚。”一口气说完,朝他一笑,“你们男人,活着多自在?你自然不懂,我可眼红了十几二十年,再不能委屈着。”
紫袖说不出话。她让自己以姐相称,穿红着绿,却长了半副男人身板,这辈子想做回女孩而不得;没想到下辈子却如此坚决要做男人。他看着这个多舛的女人,喉咙不自觉有些发哽。然而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他没有资格表现,她也不需要旁人表现出甚么。
他想起金错春对她的轻蔑言语,胸中油然而生愤愤不平之意,终究忍不住说:“阿姐,你已经是强者了。”
迟海棠坐了半晌,笑道:“不好强些,也不会跟你师父这样的人撞在一起。”见紫袖神色一变,凑近些神神秘秘地说,“你师父那时候,两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三锥子扎不出一滴血,让他说句话比让庙里的菩萨像站起来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