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竹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神识扫过人群时,在子桑明月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
莲蓬垂钓过后,记起从前这些同伴,几乎是一秒钟的事。
月光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暗影,转瞬又恢复如常。
“敬你。”她抬眸望进仇泷月的眼底,两人手臂交缠,酒液入喉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红月更加明亮妖异。
他们在血色月华下立誓,“红月为证、星河为媒,山河可倾,此情不移。”
仇泷月一挥袖,将窗户彻底紧闭,他拉着她走回床边坐下:“愿以神魂相系,元神共守。”他缓缓靠近她,吻向她的唇时,额头也试图轻触她的额头。
顾溪竹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指腹从她的后颈处轻轻擦过,将他后脑勺扣住:“夫君,这个时候,不该一起看留影石了吗?”
仇泷月动作一顿,他的唇轻扫过她唇边,似有些不忍松开,轻声道:“现在,看留影石?”
顾溪竹一脸自然地道:“对啊,我那个地方,结婚仪式上都要看的。”
她说的是真话。
仇泷月伸出手指轻轻勾起她一缕头发卷了卷,“好!”
两人缓缓分开。
顾溪竹自个儿取下凤冠,“好沉。”接着脱了鞋袜坐到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啊,坐着一起看。”
仇泷月:“嗯。”
他深深地看着她。
她与他对视几秒,倏地凑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
动作无比自然。
然而在目光对视之时,顾溪竹已经悄悄抛下心锚:一次又一次……
她从没有哪一次,有这么紧张,却又不得不装作,无事发生。
婚服上有污渍、裙摆上有泪痕,缠在宝石上的流苏、他衣服上有一点儿泥点。
虽说她一直在因为别人不经意说她矮而心里默默嘲讽,并未与人争执,但一些不经意的细节,都会在日常相处中体现。比如曾经站在窗前,她为了让留影画面看起来更加般配和谐,都在脚下踩了个凳子。
这些细节,仇泷月都记得,都会妥帖照料。
最致命的是那股脂粉香——子桑明月身上的气味。仇泷月怎会主动触碰旁人?那香气,在他指尖上!
踏星行时明明一切如常,为何醒来就天地翻覆?在她安睡时,仇泷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前人自以为装得天衣无缝。
但在她看来,处处都是破绽。
只是,他所做的事情本来就是仇泷月想要做的。
仇泷月精心准备那么多礼物,显然就是想与她举行合契大典!
那时候的他还是他。
如今……
他却不再是他!
当今天下能悄无声息控制仇泷月的,唯有能控制神纹修士的魂器牵丝偶。
仇泷月拥有神纹,哪怕成为真仙之后,神纹也并未消失。
远古那场对抗域外天魔的大战中,真仙陨落如雨。
牵丝偶本就是星魄天河里最强的魂器,原本它跟净魂幡齐名,再吞噬了六千年的碧云州神纹修士之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净魂幡早已不是它对手!
上次,她问顾红衣为何不去神魂域,顾红衣直言她被牵丝偶重创伤了神魂,去了那么多人,不差她一个。
在灵网上,她当时写的也仅仅只是——魂灰魄散、肉身化作灵气回归天地,才是段不羁应得的结局。
她能利用春秋笔案在战局上造成玄之又玄的影响,然而,她只写了段不羁!
现在,段不羁的确魂飞魄散了,肉身如果按照之前仇泷月的安排也是回归天地,就完全应验了她灵网所写。
可她忘了提牵丝偶。
顾溪竹指尖发冷。
她下意识觉得段不羁才是最大的敌人,却忽略了,那个真正的此间巅峰——
是了,牵丝偶并没有彻底陨落。
此前仇泷月也说过,它还有很多化身藏匿在外,蟹崽正在满天下追凶,却没想到,它竟能在仇泷月身上动手脚。
它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不是说只有认主了,星魄天河里的魂器才能在天地间自由穿行吗?它以前能用化身下界,是因为牵丝偶本身就有无数化身傀儡,在那座城池里,就有无数人偶傀儡!
他们原本以为牵丝偶主体已经毁灭,留在外面的化身都实力低微不足为惧,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它认主了,它的主体逃逸在外,只不过瞒过了所有人!
不可能是仇泷月!
那它的主人到底是谁!它的主人……
应该就在碧云州,在大家身边!
现在该怎么办?
牵丝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情急之下,一些念头快速在脑海之中闪过!
遗弃之地、新生界面。
在那片新生界面里,修士们入内可以用想象力造物,但被吞入其中的普通修士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