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眼泪无声的流,不敢出一声。
嬴政“诺诺”的应着:“儿谨记。”
嬴子楚看向成蟜:“赦我儿之罪!华阳太后鸩害君王,我儿被为父所累,为父只愿我儿忘此事,勿要心怀愧疚活于人世。”
“父王——父王——”
韩氏抱着儿子,将脸埋在儿子的肩膀上,哭的不能自抑。
嬴子楚又看向吕不韦:“丞相与寡人相交于微末,丞相之能,寡人深知。寡人去后,丞相辅政。”
桐桐和四爷隐晦的对视了一眼:这摄政与辅政,一字之差,差了许多。
原本,该是吕不韦与赵姬共同摄政。可而今,换成了夏太后,其实是将桐桐隐在了夏太后身后。
吕不韦也从摄政变成了辅政。
嬴子楚看向几位将军:“升王龁为上将军——升麃公为上将军——着你二人与蒙骜上将军一同,掌管军务。遇事难决,禀于夏太后决断。”
夏太后欲说话,嬴子楚一把拉住了,夏太后便沉默,一语不发。
几位大臣忙跪下接旨!
嬴子楚这才又看向赢傒:“兄长。”
“在!”
嬴子楚伸出手,赢傒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兄长,孤儿寡母,朕交托给你看护。赢氏之将来,朕交托于你手。”
驷车庶长乃是宗室之主,赢氏一族事务,尽皆赢傒掌管。
赢傒点头:“臣领命!”
嬴子楚看着其他人:“今日之旨意,驷车庶长见证,不可更改。”
“诺——”
嬴子楚说完,这才看向站的最远的吕四子:“你近前来。”
四爷过去,嬴子楚却看向桐桐:“我儿来!”
桐桐过去,嬴子楚笑道:“丑儿,为父不曾封赏过吾儿!父王要走了,放心不下你。”说着,就看向御史:“拟旨……”
“诺!”
“将雍城赐予赢蚕,为赢蚕食邑!”嬴子楚抓着桐桐的手,“儿啊……为父盼着……盼着……”
“明白!儿明白。”桐桐反抓回去,狠狠的攥着嬴子楚的手。
雍城乃是周王朝和秦国的发祥地,它大致在后来的宝鸡凤翔。那地方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三国时,诸葛亮和司马懿在岐山五丈原相持百日,就是因为那个地方地势险要,难以攻下。
那地方战略价值高,连接咸阳与川蜀。
嬴子楚这是害怕呢,害怕有个万一,需得给嬴政一块能立足之地。只要活下来,只要能在雍城扎根,就能保住命。
嬴子楚笑了,这地方只有在丑儿的手里,才能不显山不露水,才能真的成为正儿的退路。
他一边笑,一边大口的喘息,然后指着四爷问说:“此地……交由文渊侯辖……可好?”你若觉得能掌握他,那就交给他;若你不能信任他,便不强求,你得另想他法。
桐桐不住的点头:“可!可!雍城可交由文渊侯代为辖制。”
“善!善!”嬴子楚一边说着,一边笑看嬴政:“儿啊……”
嬴政忍着眼泪:“父王,儿记着呢!天下一统之宏愿——儿未忘!儿不敢忘。”
“善——善——”嬴子楚笑着:“我儿必能一统天下……大秦历代先王之志——必能实现——”
说着话,他的眼睛就浑浊了起来,他抬起手,摸索起来。
桐桐将他的手拉住,将嬴政的手塞给他:“父王,我们都在!都在。”
“丑儿……”
“嗯?”
“正儿?”
“嗯!”
“为父……为父听见……听见战歌之声……战鼓雷动……金戈铁马……寡人催马而行……与子同袍——与子同泽——岂曰无衣——”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外面打更声响起,他问说:“过子时了……”
“是!父王,过子时了!”
嬴子楚笑了:“过子时好……过子时好……过子时……大吉……”说完,抓着嬴政的手就松开了,而后垂下!
桐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过子时,大吉!是因为不想薨逝在女儿的及笄礼这一日。
刘氏哭出声响:“大王——”
这一声嚎啕而出,赵姬才反应过来: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她推开所有人:“你起来……你起来……公子你起来……你起来陪妾说说话……你起身呐——”
这一日,秦王薨!
对于知情的人,这一个结局,并不突兀!
可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太突兀了!真就是骤然而逝,时年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上有老母,下有幼儿。这丧事与两位先王丧事不同,嬴稷七十余岁,高寿若此;嬴柱亦是五十多岁,不算短寿。何况,彼时嬴子楚已过而立之年,国有长君,人心不慌。
而今呢?太子十三之龄。
夏太后久居内宫,臣子无一人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