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家,不擅驭兽,但擅经商,往外卖兽后换得的钱财有很大一部分交给古殿长老会,用来培养后起之秀,维持尾人族长盛不衰。”
这样的人家,族中古老的氏族肯定看不上,却也不会去得罪。
依仲卿离开湖族几十年,拿出自己本家的木令仍然能随意通行曦族霖江之上的几座城池来看,这些城池中恐怕都有梁家的产业,抑或是与梁家经年合作。
永安城是座古城,城中的房屋都不高,只有偶尔几栋看上去明显是近些年才盖建起来的楼阁有些京都那边的建筑风貌,其他的房屋仍然延续着曦族的风格。
这里的植物长得极好,城中的曦族古屋不论院落大小,门前庭内总有花或树。
院子小的种了攀藤花,凌霄、紫藤、忍冬、茑萝等。
若庭院足够大,便被装下更多缤纷色彩。
云绡住的客栈便是这样,房屋不高,除了门前楼三层之外,入了院子客住的屋子都是两层的。客房四方围绕,南面是攀了藤萝的月洞门,影壁之后三方皆是住屋。
小院内种了两株长势极好的红枫,眼下是冬,红枫似火,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红叶,树枝上也仍然是满的。
院子左右还有两口缸,缸中睡莲枯枝浮在水面上,水中还有红白两种颜色的小鱼儿在游水。
云绡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庭院,即便是皇宫内也没有如此精心细致的摆设。
宫中亭台楼阁无数,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永安城的客栈内没有那么多奢侈摆件,但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修整得精致,移步一景,叫人流连。
仲卿也已经很久没来过永安城了,他记得上一次来是数十年前,彼时他的母亲夙夜难眠,为求一张安神符,父亲带他渡船来了永安城,花重金带了安神符回去。
如今仲卿年近七十,他爹娘早就不在人世,与他同辈者前两年也走了不少,如今就算回到梁家,恐怕仲卿也认不得什么人了。
永安城正中有条小河,是从霖江引水穿城而过的。
客栈后方倚靠着那条城中河,一楼后方的外围一排廊棚,廊棚下摆着桌椅板凳,可以让人在这里一边欣赏河上桥景,一边吃饭。
眼下天冷,廊棚下吃饭的人不多,恰好有一桌就在云绡所住的客房之下。
云绡本倚在窗边吃包子看夕阳倒影江面的风光,忽而就听见楼下有人提起了近来东洲之事。
东洲要过霖江,占地广,但只有一座城,城为符玉城,钟离氏的家主也曾是符玉城的城主。
符玉城不算大,只能算霖江之下十三城中游,但符玉城外有个月坛,月坛靠近湖族方向,不久前被凌国划分成了湖族的领地。
月坛曾是望月山,之所以叫望月,也是因为此山极高,传闻或可通天。
许是因为这个传说动人,历史上记载,望月山被钟离湛斥奴仆十万挖断山腰,在望月山上重新盖建月坛,月坛如山顶,九千多层阶梯直通云霄,那里是曾经钟离湛想要成神以孩童血肉祭祀的地方。
云绡没见过月坛,钟离湛又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何盖建月坛,二人对视了一眼,沉默着听楼下的人继续说。
楼下那桌中有个人是旖族的,他家某个表亲被选中去月坛给圣仙像添砖加瓦,说白了就是干体力活的,前不久被家里人抬回来了,回来之后人就疯了。
“湖族要为圣仙建造水生像,据说是因为当年杀神钟离湛在月坛烹煮孩童食之成神,那些孩童的冤魂化作千年鬼火久聚不散,圣仙的水生像是为了以水压火,浇熄冤魂,也是为了东洲和湖族的百姓祈福。”
“这话我原本也信,但你们可知我那表兄回来后说了什么?他说他半夜能听见孩童的哭声,还看见和他一同建工的同伴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数人分食同一个孩子,有人啃脚,有人啃腿,有人抱着孩子脑袋吸眼珠子呢!”
几人惊骇,那人继续道:“他说是这么说,可和他同村去建工的人都说没这回事。湖族的沈长老说了,那地方有孩童冤魂,也有杀神怒气,好些地方都是明令禁去的,是我表兄自己为了省事抄近路踩在了月坛的咒文上,这才沾染了邪祟,出现幻觉。”
“那也是你表兄不守规矩在先。”有人如此道。
那人连忙道:“可如他一般疯了被送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人说,瞧见那圣仙像化成了恶鬼!”
“简单啊,看见恶鬼的这个肯定也犯了忌讳。”
“才不是!”那人反驳:“被送回来的,都是曦族和旖族还有人族的,能留下来的,全是湖族的,只有他们湖族自己人未曾犯过忌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其他几族的难道都不懂规矩?”
喝多了的人连忙笑话对方:“定是圣仙保佑湖族呢!”
云绡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她看向钟离湛都不用问,钟离湛便朝她耸了一下肩。
看他干吗?
他都忘了!
不过钟离湛还是开口:“孤不吃小孩儿。”
云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