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就无此担心,坐在船舷上仰起头就能抓到枝条,一把一把的往下撸桑枣。
姐弟仨可算体会到富可敌国是种什么体验了,就是成窜的果子往河里掉也毫不心疼。吃的是汁水横溅,头上、脸上、身上像开了染料铺,如同掉进油缸的小老鼠,兴奋得找不着北了。
杏娘没有责骂他们,让他们吃个尽兴,也不催促,用竹篙别住小船停稳当,一个地方吃完了划一竿子换个地方。
有妇人在河边清洗碗筷,大声笑着打趣:“杏娘,田里扯了一天的草还不够累哪,还有闲心跟孩子们玩闹?”
杏娘爽朗的笑声飘荡在水面,“四嫂,划船轻松着呢,再说了,就算是累,我也得让小崽子们吃个过瘾。”
“你倒是个疼孩子的。”张氏甩干碗筷上的水,站起身乐呵。
“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有闲情逸致陪孩子玩,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不让他们饿肚子就够操心的,其他的就管不了了。”
杏娘笑笑没说话,即便她能活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小孙孙要吃桑枣子,她就是杵着拐杖也得上啊。
理念不同,不必争辩,徒惹是非。
有笑话杏娘太闲,吃饱了没事干的,有看不惯她太娇惯孩子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管怎样,这条垄上的孩子却都是羡慕丛家三姐弟的,毕竟他们的娘不仅没有打骂他们,还陪着一起胡闹,替他们赚足了眼球。
在这一天晚上的梦里,青叶也是笑眯眯地大把抓桑枣吃,再也不用捡别人扔下来的,再也不怕爬不了树。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青叶一直记着这天傍晚的夕阳、晚霞、水面,沉甸甸的桑枣扑面而来,压到她的脸上,黑甜的香味在鼻腔弥漫,久久不散。
长大后的她忘记了许多人、许多事,唯有这天晚上清甜的滋味一直沉淀在记忆深处。
把船还给周老爷子的时候,杏娘送了周邻一提篮桑枣,以感谢他的投喂之恩。
母慈子孝的氛围短暂地充斥丛三老爷的家里,第三天还不等天黑就被一声河东狮吼破了功。
“杏娘!李杏娘!”孙娇娘高亢的嗓音回荡在丛家堂屋,“看你小儿子做的好事!”
杏娘切菜的手一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她真想就地遁走。惹谁不好,偏要招惹朱家的母老虎。只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杏娘生无可恋地往堂屋走,刚走到灶房门口,头一低,手里还拿着菜刀。
呵!这是打算火不够旺,还去浇两桶菜油不成?转身回灶房放好菜刀,走去堂屋。
娇娘一手提溜着青果的胳膊,一手拿一根鱼竿,青果岂是束手就擒的老实孩子?使l浑身解数挣扎扭动,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像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徒劳无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