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伞檐的雨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下去,冷淡雾气里,他的眉眼始终沉静。
徐山霁的这间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子内外都被东宫侍卫府和徐家守城军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那个衣衫单薄,身形清瘦的少年浑身湿透,站在院子里,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般,动也不动。
在门外,谢缈将纸伞塞入戚寸心手中,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先等一等。”
随后丹玉便走上前来替谢缈撑伞,跟着他走进去。
戚寸心握紧伞柄,立在墙根底下,耳畔除了雨声,还有谢缈的脚步声,隔了会儿,她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太子殿下。”
那是小九。
“以前在东陵,我还以为殿下最多是什么落了难的公子哥,却没想到您竟然就是当时杀了福嘉公主和五皇子的星危小郡王,那时告示贴了满城,却偏偏没有您的画像。”
小九静默地看着谢缈走入院中,在不远处站定,而他才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你似乎很遗憾,怎么?若有我的画像,那时你便要指认我?”谢缈负手而立,伞檐下的一张面容苍白漂亮。
“如果我早知道你的身份,我会那么做的。”小九微扬下颌,但冷雨之下,他血痂未褪的面容仍有几分掩藏不住的惧怕。
“你明知道寸心不适合这里。”
他说。
“她为什么不适合?”谢缈语气平淡地反问他。
“她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一样普通的人,我相信我会比你了解她的,我更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日子。”
小九的声线都有些细微的颤抖,却仍没忘了要用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去挑动那位南黎太子的妒火。
而谢缈那一双郁冷的眸子却是轻飘飘地打量着他的神情,语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你真的在找死。”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她的朋友,如今却是在做些什么?”他轻笑一声,明净的眉眼顿时生动许多,“你利用她,为的是什么?让我杀你?”
他此话一出,小九的面色果然变了几变。
“看来我猜对了。”
谢缈弯了弯眼睛,语气犹带几分轻快,“先是向她求救,又在送她的银香囊里放了骤风香,究竟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怎么就那么自信,觉得我见了骤风香就一定会大受刺激从而对你起杀心?”
“一枚银香囊送出,你不见我的反应,又听守你的丹玉透露我与寸心争吵,闹得极不愉快,你便以为是寸心一味信你,拦着我来找你,才会与我争执,于是你就再一次利用她来再添一把火,送她的兰草蚂蚱以及那封信,只怕也并不完全是给她的,而是故意做给我看,为的是激我杀你,用你的死,离间我夫妻二人?”
天边有雷声轰隆作响,闪电忽明忽灭,映照小九木然的一张脸。
雨水打在他的眼睫,隔了许久,他才出声,“你不是来杀我的?”
“你既一心求死,那我便偏不教你如愿。”
谢缈的衣袖被风吹得微荡,他眼底再无一丝笑意。
而小九抬头,却望见他身后的大门处,那个姑娘在门外探头望他,半身都已被雨水淋湿。
对上她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厉害,眼眶憋得有些发红,他艰难地唤了声:“寸心……”
戚寸心迈入门槛,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好像时隔这么久,她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审视他。
雨水拍打伞檐的声音清脆,她伸出手将纸伞挪到他的上方,小九有些恍惚,抬起头,愣愣地去瞧遮在自己头顶的纸伞,却听她的声音忽然传来:“小九,为什么?”
这一刻,他的眼眶里忍不住砸下泪来,再度看向她时,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寸心,我爹和我的弟弟妹妹,都在北魏枢密院。”
他的声音哽咽。
北魏枢密院?
戚寸心怔怔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反应。
“我并没有事事都骗你,”小九吸了吸鼻子,他仿佛再不会笑了,再不像从前那样了,“我的确在去丰城的路上被官差抓了,我也的确上了绥离的战场。”
“那两个南黎的士兵也的确救了我,”他说着,嘴唇有点发抖,“那时我正要从死人堆里捡一件南黎士兵的衣服换上,却忽然来了一队北魏的骑兵,为首的伊赫人抓住了我和那两名南黎士兵,伊赫人要我杀了他们,否则,他们就要砍断我的手脚,要把我拖回军营……”
他哭腔更重,“寸心,我害怕了。”
“我杀了他们。”
他犹如失了魂的人,双眼在这漆黑雨幕里更显空洞,“我杀他们的时候,那些伊赫人在笑,我到现在,我每天晚上满脑子都是他们被伊赫人砍下头颅高高悬挂起来的样子。”
“他们救了我,可是我,可是我……”
小九声音嘶哑:“可是我如此卑劣,我杀了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