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还有勇有谋,若为男子,他兴许会收为己用。
思及此,谢十七郎又打量着施瑶。
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施瑶目及之处全然漆黑一片,谢十七郎一不说话了,周遭便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车辘辘声。可她也不着急,他不说话她便等着,横竖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谢十七郎这把刀俎要怎么砍她也无法阻止。
她坐得有些不舒服,在谢十七郎思考的期间,她还调整了下姿势。
蓦地,谢十七郎道:“你如何得知今夜有人袭击你?”
施瑶说道:“阿瑶做了个噩梦,醒来后毫无睡意,本想在屋里走走酝酿睡意,不巧见到了窗边的黑影,于是心生一计。”
谢十七郎又问:“不是鬼神托梦?”
施瑶只觉奇怪,为何谢十七郎如此执着于鬼神托梦?上回在阳城的庙里也是问了差不多的问题。她道:“鬼神只给阿瑶托了一次梦。”
谢十七郎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道:“白丰。”
“属下在。”
马车里倏然多了一道呼吸声,紧接着施瑶只觉眼前倏亮,覆在眼上的布料被解开了。她先是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了马车里的光线,映入她眼帘的是谢十七郎那张若有所思的脸,然后是宽敞之极的马车。
☆、
施瑶委实捉摸不透谢十七郎到底在想什么,此人行事古怪,且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她都已是瓮中之鳖了,哦,呸呸呸,不是,她都已为鱼肉了,他这把刀俎想怎么切就怎么切,可他偏偏不切了!
有谁会掳人之后,关在府里两月,随后又再从自己府里重新掳一次?
对,就是谢十七郎这个怪人!
施瑶的心里简直要崩溃了。
可尽管如此,她表面依旧不露声色。外人肯定不晓得施瑶的内心有如此精彩丰富的世界。她的目光落在谢十七郎身上,她心底其实是有些害怕谢十七郎的,因为她无法琢磨他的心思,可她晓得不能让谢十七郎看穿自己。
她轻咳了几声,问道:“郎主要带阿瑶去哪儿?”
她说此话时语气极其冷静,丝毫恐惧与紧张都没有,仿佛谢十七郎不是半夜三更派人掳走她,而是请一个贵女去郊外游玩似的。
她甚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整以暇地在马车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平静地看着谢十七郎的眼睛。
此番举动丝毫没有作为一个被囚之人的自觉!
尽管如此让谢十七郎心里头微微有些不愉快,可经历了上一回在王府里的事情后,谢十七郎晓得此女厚颜无耻到极点。他索性敞开天窗,说道:“不是说心悦于我么?”
施瑶原本想就着谢十七郎胡编乱造下去的,可瞅着谢十七郎这样的眼神,加之谢十七郎在短短一夜之内便将她所做之事查得一清二楚,有如此本事的谢十七郎想来已经识破她上一次的诡计。
她也不装了,说:“郎主既然已经识破阿瑶的心思,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施家倒会教女儿,你第一次识字学的便是厚颜无耻吧。”
施瑶理直气壮地说:“郎主第一次识字学的恐怕也是厚颜无耻吧,我为了保护自己这么何错之有?郎主想要羞辱我,我不过是为自尊而战。郎主掳我至此,也不曾给我一个交代,我们施家虽然犯了谋反之罪,但我亦有我的尊严。郎主是贵人,我是戴罪之身,郎主是天,我是地,我们之间有云泥之别。我原先惧怕于郎主,可如今我不了。”
“哦?你不惧我?”
她目光灼灼地继续道:“作为姑娘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如今我名声已毁,又是朝廷要犯,我家人远在边疆,兴许此生我不复相见,这样的一个我已经再也没有能够失去的了,大不了便是一死,死已无惧,又何需惧怕郎主?”
是呀。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她之前在王府里忐忑不安的,便是因为害怕谢十七郎。可如今一说,她无需惧怕谢十七郎了。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就是因为太在意那个梦,所以才举步维艰。
现在她不在乎了!
施瑶一脸豁出去的模样。
谢十七郎没有料到施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原先只觉施瑶说话真真假假,兜兜转转十八弯,满口胡言乱语,如今见她吐露真言,说得如此直白,他不禁怔楞住了。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白丰的声音响起:“郎主,到了。”
谢十七郎这时方回神过来,他没有再看施瑶,径自下了马车。他刚走了一步,身后有衣袂窸窣声传来,眼角的余光一瞥,施瑶毫不见外地跟了上来。
谢十七郎的脚步微顿,却是没有阻止施瑶。
此时天色已然全亮,日头也逐渐高升。
日光笼罩着一座宅子,匾额上的“清辉山庄”四字闪烁着微光。此时乃最炎热的夏季,在马车里时施瑶已经觉得微热,背后出了些热汗,可是如今下了马车,站在清辉山庄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