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曼摆好七弦琴时,在场贵女不由哗然,平玉公主在桌案下的拳头已然握起。那一张七弦琴,正是谢十七郎常用的琴。谢十七郎父亲谢恒擅琴,琴技可谓燕阳一绝,身为谢恒独子,谢十七郎的琴技自然而然备受关注,同样的,擅琴者皆惜琴,尽管谢十七郎的琴出现的次数不多,但燕阳人早已记在心中。
如今施瑶摆出谢十七郎的琴,在座贵女又怎会不惊讶?
谢十七郎允许一个罪臣之女用他的琴,这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十八皇子看着眼熟,说:“十七郎,那不是你的琴么?”
谢十七郎说:“她用惯了我的琴。”
仅仅一句,便让离得不远的平玉公主眉头又紧了几分。
第九组的贵女抽了一曲南方的小调,音律不难,施瑶一曲弹完,与其他四个贵女相比,高低可见。
然,谢十七郎却拍手赞道:“妙哉,阿瑶比往昔进步矣。”
施瑶发挥得还算不错,不过自然称不上妙字,平阳侯世子一听,岂会不明谢十七郎的意思,但在场众人目光灼灼,他只好弃权了,十八皇子本就图一乐呵,索性随了谢十七郎的意思,也选了施瑶。
施瑶得胜。
她下场时,只觉身上的目光又添了几道,尤其是东南方向的,那目光锐利得快能在她身上挖出个洞来了。谢十七郎对她招招手,施瑶想当做没看见,但是在场这么多人盯着,没看见的话倒像是恃宠而骄了。
她只好走到谢十七郎身边。
她低声道:“郎主意图何为?”
谢十七郎道:“你不是一直想赢吗?”
施瑶咬牙,道:“没有!阿瑶只是惦记琴会比试所得的金!”她一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谢十七郎低笑一声。旁人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只知两人悄声说着话,那施氏也不知说了什么,竟让谢十七郎笑得如此开怀。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的,登时明白传言不假。
☆、 7|
琴会比试进入第二轮。
施瑶在第二组的最后一个,而平玉公主则是第一组的第一个。施瑶仍旧坐在谢十七郎的身边,不是施瑶想坐,而是谢十七郎不让她回去,说是此处风光好。
此处风光的确比后排佳,只不过身后一众贵女的目光却让施瑶十分不自在。谢十七郎没有来之前,她还能悠然处之,如今谢十七郎一到,硬生生地打破了她的悠然。
本来施瑶打算今天琴会低调为之,即便被平玉公主羞辱下也无妨,因以大局为重,毕竟冬至将到,皇太孙一立,有谢十七郎在皇帝面前美言,脱离罪犯身份并非难事,可是毕竟所有事情都非万分把握的,她不愿出现任何纰漏,尤其是皇帝如此宠爱平玉公主,倘若她出来搅乱一池清水,那她真真是有苦不知何处诉了。
平玉公主挑了一首琴曲,放下竹签时,那目光若有若无地飘来。
施瑶忍不住与谢十七郎道:“郎主好意,阿瑶心领了。”
谢十七郎看她,微挑眉:“哦?”
施瑶说道:“有郎主相助,阿瑶胜出的机会的确大了些,可阿瑶希望自己能赢得光明正大,输也输得坦坦荡荡,如此方不愧本心。”
她一脸认真地又道:“阿瑶想靠自己的实力获胜。”
第一组结束,第二组上场。
带头的贵女抽取了一首燕阳时兴的乐曲,施瑶记得调子,弹起来并不困难。只不过比起其余四位过三关斩六将的贵女而言,琴音一出,高低立显。
评判给分时,施瑶一直垂着眼。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菊花丛中,螓首低垂,尽管衣裳朴素,可却难掩秀丽之姿,宛如上古画卷中的仕女,就那般静静地坐着,已然胜过姹紫嫣红,灿烂之极的菊花丛也刹那间黯然失色。
十八皇子说:“十七郎眼光是极好的。”
谢十七郎道:“陛下似是有意将李家嫡女指给你。”
十八皇子一怔,不由哈哈大笑:“难得见你如此在意,施氏此女果真不凡。”
三人说话声音本来不大,但十八皇子声音一拔高,后头的贵女也听了个八分,而坐得最近的平玉公主则是听了个十分,面色登时微变。
第二轮的比试结果出来了。
第一组胜的人毫无意外的是平玉公主,第二组是青郡李氏的一位贵女。
施瑶松了口气,回到亭内时,谢十七郎也无让她到身边坐着,关注她的人自然也少了些。施瑶坐下后,从曼给施瑶倒了一杯茶,她小声地说道:“姑娘,方才前头的几位姑娘一直在揣摩姑娘您的身份。”
施瑶又岂会预料不到。
谢十七郎如此高调,别人会不议论她那就奇了。她道:“当作没听到便是,燕阳城贵女多,议论完一人还有另外一人,昨日事今日事明日事,总有事情发生,时日一久,别人自然也就忘记了。”
话是这么说,施瑶仍旧希望谢十七郎可以再低调一些。
不过显然的,这事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