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昨日来信了。”
狼毫仍旧在纸上挥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葭继续道:“阿娘让兄长洛丰一趟。”
狼毫一顿,谢十七郎终于停笔,道:“洛丰?为何去洛丰?爹娘如今在何处?”
谢葭说道:“尚在海外,兄长可记得阿娘年轻时曾在洛丰的崔家待过一段时日?对母亲颇为照顾的三姑母病重,已然时日无多,阿娘赶不回来见三姑母一面,让兄长与我前去尽孝。”爹娘远在海外,问起施瑶的事情,谢葭不愿提及,心想着也许阿瑶真的命大,至今还未寻着尸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本来让去洛丰尽孝的人只有她一个,可兄长如此也不是办法,兴许出去散散心便好了,所以她才临时这么说。兄长向来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如此一来即便不想离开墨城,兄长也定然会启程前往洛丰。
等到了洛丰后,她再缠着兄长在洛丰游玩一番,有春日的美景,伤心之事也会暂时忘记。
果不其然,谢十七郎道:“明日你与我一道出发。”
六日后,施瑶到达洛丰。
这是施瑶头一回来洛丰,比起燕阳的繁华自然算不了什么。不过于从未来过洛丰的凝初和阿净两人而言,却是大开了眼界。刘叔跑过几趟洛丰,自然不会大惊小怪。阿净说道:“好繁华的城市,樊城就像是……洛丰的一个巴掌。”
刘叔道:“比洛丰还有更繁华的地方。”
阿净问:“是何处?”
刘叔笑道:“各大州城的中心城都是繁华之地,尤其是淮河以北,还有愈发富庶的江南地区。你是没去江南,那儿的水土风情与北方完全不一样,样样精致得让你不敢乱动!”
此时,马车里传来施瑶的声音。
“寻洛丰最大的客栈投宿。”
“好叻!”
刘叔一扯马缰,驭车前往。凝初与阿净是摸不出施瑶的身份,走多了天南地北的刘叔却有点不一样,虽然也不知施瑶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施瑶一口地道的燕阳官话,且这六日来从饮食方面看来,他的新主子绝对是出身燕阳,且很有可能是那五大世家里头的,他本来有想过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公主,可仔细想了想,若公主离家出走了,皇帝还不着急?肯定到处都张贴了皇榜才是。
刘叔心里思量着,不一会便到了洛丰最大的客栈。
此时正值晌午,客栈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大厅里几乎是没有空桌子。
阿净在大厅里等着位置,刘叔去安置马车,凝初则与施瑶上房间里将细软放下。待施瑶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阿净已经等到位置了,是靠角落的一张,位置有些偏僻,不过胜于无。
施瑶唤了小二过来,点了一壶茶和几样吃食。骆堂给她的三百酬金,如今已经剩得不多了,最多只够十日的起居住行。不过施瑶并不担心,她对自己有信心。
阿净与凝初都站在施瑶的身后。
很快的,茶与吃食都上来了。凝初上前给施瑶斟茶,随后又站回原位。施瑶担心自己的容貌惹眼,梳妆时特地往脸上抹了灰,显得脸蛋微微有些脏,她还将额前的鬓发梳下,整整齐齐地盖在额上,显得眼睛不那么有神。一路来,倒也不怎么引人瞩目。
此时,隔壁桌的人忽然说道:“听说墨城王府好像丢了人,你可知是什么人?你向来消息最灵通的。”
那人说道:“是墨城王的宠姬,前段时日在燕阳可谓是无人不知。那墨城王可是将她捧在掌心里疼的!燕阳不知多少贵女羡慕得很呢。只可惜红颜薄命呀!”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你快说。”
凝初和阿净都好奇得很,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施瑶面不改色地喝茶。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真真是红颜薄命呀!墨城王宠姬跟随墨城王回墨城时,路上遇到了埋伏!可谓是惊险丛生!那埋伏的刺客个个都是高手,皆手持弓箭,在漫天箭雨之下,那墨城王宠姬为了救墨城王,以身挡箭,最后跌下万丈悬崖!墨城王痛不欲生,拔剑与刺客死拼,以一人之力抵百人之攻!将那些刺客杀得落花流水,那万丈悬崖之下,全是鲜血铺就,连草丛都染得血红。听闻呀,如今经过那儿,只要一入夜就能听到百人嚎哭,若是有缘人还能听到墨城王宠姬的哭声呢。”
施瑶的茶喝不下去了。
这种带有神话色彩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她面皮抖了三抖。
“不对呀,你这说得不对。墨城王不是在找人吗?既然是死了还找什么人?”
“你笨呀,当然是找尸首了!那可是墨城王的宠姬!生是墨城王的人,死也是墨城王的尸!当然是要找回去好好地安葬了,说不定以后还能葬在墨城王的身边呢。你知道的,这世间最依依不舍的就是得不到的东西,宠姬死在最美好的年华,还死得如此壮烈,想必墨城王以后无论有多少女人,也忘记不了万丈悬崖之上为自己而亡的宠姬吧。”
施瑶垂下了眼。
她其实是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