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努力,继而露出个更阴森的笑容。
看得许清直翻白眼,“得,你还是别笑了。”
大柳树前,李家家奴手持棍棒将谢景明团团围住,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动手。
李仁牙关紧咬,一双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北地人多有一股子打架不要命的狠劲儿,他人坏得流油,骨子里的蛮狠还是有的。
刚才谢景明那下,给他的冲击力太强了,不单是身手,这人身上散发着的矜贵孤傲气,令他想到了太子,甚至比太子给人的压迫感更重。
汴京城权贵多,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个三品官,他这次可能真踢到了铁板。
谢景明仔仔细细擦过手,随意一丢帕子,“许清。”
“在!”许清笑嘻嘻走近,“请郎主吩咐。”
“去势,送到东宫。”谢景明云淡风轻地说,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围观百姓一阵倒吸气。
许清看向李仁,俩酒窝盛满了不怀好意,“李公公,以后你可以常伴太子左右了。阿远,伺候着!”
许远慢吞吞走近,他常年与死者打交道,身上总有挥散不去阴郁气味,因久不见阳光,皮肤变得惨白没有血色,尤其是裂开嘴时,就像死人在笑。
饶是李仁再刁悍,此刻也是须发倒立,“我姐夫是太子,我外甥是太孙!”
许清挖挖耳朵,“像你这种地痞恶霸我见多了,仗势欺人,比河里的王八都贱,别以为你姐姐做了太子的小妾,这天下就是你李家的了。”
他笑嘻嘻说:“你就是王法?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是你姐夫?哈哈,李公公,这话足够诛你九族的,我们郎主已是手下留情了。”
顾春和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谢景明。
太阳从云层后面慢慢走出来,重新把万丈光辉撒向人间,大地暖融融,亮堂堂的,她却觉浑身发冷。
谢景明皱皱眉头,“话多!”
许清一缩脖子,给许远使了个眼色。
一道人影杀向李家人,如秋风扫落叶,镰刀割韭菜,呼呼两下躺倒一大片。
遇上真正的杀手,他们这些横行乡里的狗腿子就根本不够看了。
许清脚踩李仁,两眼噼里啪啦闪着小火花,一脸的暧昧。
啪嚓,啪嚓!
卖煎饼果子的大娘遗憾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鸡蛋,“唉,碎了。”
许远拖死尸一般,把半死不活的李仁拖到道旁深林,须臾,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口袋出来,“哥,给你。”
许清忍着恶寒,一脸嫌弃用两个指头捏着,举得老远,“郎主,我去东宫了哈。”
李家的奴仆抬着李仁惊慌而逃,躲起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也悄悄散了。大柳树前空荡荡的,一片沉寂,只有柳枝儿在风中簌簌抖动。
顾春和心头茫茫然的,看着谢景明只是默默出神。
李仁纵马踏死母亲,她家却求告无门,父亲被逼成了逃犯,她日日活在噩梦里。这样的恶霸,别说抓起来,反而活得比谁都滋润!
他就像一座撼不动的山,沉沉压下来,将她这等小民如蝼蚁般碾于脚下,喘口气都艰难无比。
母亲的死,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权势的可怕。
然而转眼间崩塌了,快得令她反应不过来。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只是嘘一口气,李仁那骇人的权势就消散成泡沫,被太阳一照,彻底蒸发不见。
顶级权力面前,李仁所依仗的身份就像个笑话。
谢景明微微弯下腰,手伸到她面前,笑容如冬日里的太阳,“来。”
他的手不似郑行简蔡伯玉等人那般细腻皙白,手指修长,结实,掌中有薄薄的茧子,应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握上去可能会有点硬。
理智告诉她,他是救命恩人,她应该报答他。把手放上去,谢谢舅舅,最好是感激涕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这样,她会一辈子安稳,谁也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顾春和慢慢伸出手。
是啊,她连李仁的掌心都逃不掉,又怎么挣脱摄政王的手?跟着他,不仅能报杀母之仇,父亲也会平安回来,没准还能拿回探花郎的功名。父亲嘴上没说,但她和母亲都知道,父亲是有大抱负的人,他内心是渴望有所建树的。
再求求他,给母亲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如果能给外祖家平反就更好了。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多好啊,可为什么她的手,就是停在半空中不肯落下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午做核酸,更晚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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