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一事也不可。”
柴元娘轻轻笑了一声,“原来摄政王也是一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种啊。”
谢景明不理会她的挖苦,“合作的方式很多,不只有联姻一种。”
“可联姻是最稳妥、最不易破裂的一种。”柴元娘目光凌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莫非王爷不放心柴家,不打算和柴家合作,既如此,又何必请柴家人上京?”
谢景明冷声道:“难道柴家提什么条件我都应允,才叫有诚意?呵,如果你们只想找个傀儡,一开始就不应该上京。”
柴元娘丝毫不惧,直直迎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我也说清楚,柴家的首要条件就是联姻,如果王爷认为我不配为妻,柴家嫡枝还有十九位姑娘,你尽可换个人。”
谢景明笑了笑,那笑不带任何感情,刺得柴元娘眼神微眯。
“如果柴家家主也是这样认为的,不会只派一个柴桂护送你进京。柴娘子,你还是先和家中长辈商量商量,再来回复我的好。”
柴元娘脸色一变,“据我所知,王爷的优势在于边防军力,太子优势在于朝臣,本朝重文轻武,废立储君,从来都没有武将能置喙的余地。”
不待谢景明说话,她接着道:“北辽使臣团已经过了边境,双方一旦达成和谈契书,朝廷第一个就要削减边防军。削减军费开支,更是保证京师的安全。”
大周朝军制遵循“强干弱枝”的配置,兵力最强的是禁卫军,拱卫京师,震慑地方军,让有小心思的人敢想不敢动。
其次就是边防军!
他们常年与北辽、西夏这些游牧骑兵作战,装备虽然比禁卫军差了一大截,但战斗力非同小可,尤其是摄政王麾下的安西铁骑,便是与西夏的重骑兵对上都不落下风。
年前奔袭北辽王庭,一举打散了王部主力,逼得北辽不得不与大周和谈的,就是安西铁骑!
拥兵自重者,永远都是上位者的心头大患。
柴元娘相信谢景明一定比她更清楚这点!
官家倚重他,不会对他下手,但太子继位,绝对不会对他手软,不把他的嫡系人马全部铲除,谢元祐的皇位根本坐不稳。
谢景明不会束手就毙,然而太子是正统,先天就占着大义,除非失心疯搞个逼宫出来,否则官家没有理由废太子。
师出无名,谢景明想起兵造反也没那么容易,单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就能让天下人群起而诛之。
只有和柴家联手才能把这盘死局盘活。
一南一北同时起兵,两面夹击,打京师一个措手不及,还没等朝廷的讨伐契书下发到州府手里头,战争已经结束,他们想不承认谢景明这位官家都不行。
所以柴元娘并不慌,反而笑道:“王爷一向冷静自持,莫不是乍然来到这烟花繁盛的地方,一时把持不住了?”
谢景明看看她,慢悠悠道:“对,把持不住了。”
柴元娘的笑凝在脸上。
“元娘,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门帘一挑,柴桂笑着进来,一脸讶然,“呦,什么风儿把王爷吹来了!”
谢景明一点头算打招呼,继续说:“请柴娘子把我的话转告柴老爷子,成不成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得空我还找他老人家下棋。”
“我刚回来你就要走?”柴桂大大咧咧地说,“我妹子这里可有好酒,百年的女儿红!坐下坐下,叫她下厨做几个下酒菜,今晚上咱俩不醉不归。”
“这是国公府的内宅,不是外男喝酒的地方,喝醉了更不像话。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省省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谢景明微微一笑,起身走了。
柴桂的脸蓦地阴沉如锅底。
他方才一直躲在暗处偷听,原以为谢景明知道也不会戳破,哪知这么不给面子!
“太张狂!”他狠狠一拍桌子,“元娘,这门亲事不要也罢,跟我回渝中,凭他和太子斗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这天下还是咱们柴家的。”
柴元娘道:“买根簪子还要讲讲价呢,何况天下?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就地还钱,很正常。说实话,柴家提出的条件我也觉得苛刻,怨不得他心里不痛快。”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
柴元娘的目光变得深远,“等,等到时局混乱,等到他和太子的矛盾再也掩盖不住,等到朝臣们不得不站队的时候,他必定会求助柴家。”
柴桂明白过来,“朝臣们枝枝蔓蔓互相勾连,大多和太子利益一致,先前青苗钱一案,别看谢景明表面上赢了太子一局,可他把大半朝廷的官员都得罪了。”
“他太骄傲,骄傲到不肯放下身段笼络朝臣,官场和沙场不一样,没有朋友,只有利害。”柴元娘长长嘘出口气,语气莫名变得惆怅。
柴桂心疼妹妹,“一看他对你冷冷淡淡的,我就来气!行,听你的,等,等那小子混不下去了哭着喊着求柴家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