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妈妈笑着摇头,“老喽,除了吃药,吃啥都不管用。等看着郎主成了亲,我也能放心去伺候老太妃喽。”
“看您说的!”曹夫人仔细端详兰妈妈一阵,十分笃定,“我会看面相,您呀,至少还有四十年好日子呢。”
“哎呦,那不成老妖精了?”兰妈妈一阵大笑。
曹柔没等到回复,提着鱼往前凑凑,“嫂子?”
“清蒸,叫灶上再弄两个小菜,指派个小丫鬟去就成,你过来坐。”曹夫人拉过曹柔,“妹子,听嫂子的话,你哥既然平安,再不能和顾娘子起冲突了啊。”
曹柔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兰妈妈,心不甘情不愿“嗯”了声。
兰妈妈笑着递过来一个匣子,“这是我年轻时戴的,如今老了,放着也是放着,给你拿着玩吧。”
“哎呦,劳您破费,阿柔,快谢过妈妈。”曹夫人胳膊肘捅了下曹柔。
曹柔道了谢,拿着匣子回了房间。
打开匣子一瞧,有南珠手钏,有金凤步摇,还有耳珰碧玉镯,满满当当的一匣子,样式精巧,华光四射,绝对的价值不菲。
曹柔漫不经心翻了翻,盖上匣子随手扔在一边,“谁稀罕这个,我哥给我的比这好一百倍,当我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小户女子?”
她的目光落在床头,那里是她的白蜡杆枪,用青绸布裹着,夜夜陪着她入眠。
慢慢打开青绸布,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那柄断枪,委屈的眼泪又洒了下来。
哥哥是大功臣,若是哥哥开口,郎主能不能补她一杆枪?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应当会的吧,就算往后离开王府,有那杆枪陪伴,她也满足了。
深秋多雨,重阳节过后几乎没有一日晴好,伴着连绵不绝的阴雨,顾庭云几人终是秘密到了京城。
今天一早起来, 顾春和就坐不宁站不稳的,时不时朝窗户外面看两眼。院门略一向,都要问一句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每隔个一两刻钟,就打发丫鬟去门上问。
要不是春燕拦着, 她自己就要跑到门口等着了。
“兰妈妈说最快也要后晌,今儿个又下了雨,可能会更晚。”萱草站在廊下收起伞, 抖抖伞面上的水珠,蹭蹭脚底, 方迈进屋子。
厨房送饭过来,顾春和倚窗而坐, 由春燕几个摆饭布筷,望着如烟如雾般笼罩屋顶的秋雨,一点胃口都没有。
春燕打趣道:“姑娘早饭就没吃,午饭再不吃,回头见到顾老爷一激动,再晕过去怎么办?”
顾春和噗嗤一笑,终是坐到桌前, 却是略用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春燕待要再劝, 不妨门外响起丫鬟的通禀声,王爷来了。
“马车已到城外驿站,分作两路进城, 到府怎么也要酉时了。”不待顾春和说话, 谢景明已经自然而然坐在她对面。
春燕经过兰妈妈这个高人点拨, 比之前伶俐不少, 忙道:“王爷用过饭没有?”
谢景明摇摇头, 显得有点疲惫,“刚从宫里出来,怕你家姑娘担心,得了消息就赶过来报信。”
春燕偷偷觑了顾春和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手脚麻利地摆上碗筷,拉着萱草躲了出去。
屋里很静,只偶有瓷器的磕碰声。
谢景明吃饭的速度很快,却丝毫不显粗鲁,举筷落筷如行云流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菜已下去不少。
顾春和看着他,微微有些发愣。
“军中养成的习惯。”他说,带着点少年气的羞赧,“我刚去军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和一群大头兵在一个锅里吃饭,稍微慢点,锅里就只剩汤了。”
“一开始我磨不开面子,吃了很久的窝窝头蘸菜汤——窝窝头还不管饱,饿极了,就学着他们抢饭吃,为着几块肉,还和那群莽汉子打过架。”
想起过往的种种趣事,谢景明不由低低笑了几声,“后来我不当大头兵了,这习惯也改不了了,在外人面前尚能维持派头,在家里就懒得装了。”
和大头兵抢饭吃的龙子凤孙,恐怕大周朝只有他一个。
他的笑容很有温度,看得出,他对那些兵勇有很深的感情,不是高高在上,不通军务瞎指挥,只知道争抢功劳所谓的督军,他真真正正把将士们放在心里。
怪不得能练出威名赫赫的关西铁骑。
这场事故,一船人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他嘴上没说,心里一定很难过。
顾春和脸皮有些热辣辣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定是脸红了,悄悄垂下脖颈,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愧色和眼中的痛惜。
只把菜碟往他面前推推,蚊子哼哼般的说:“多吃点。”
谢景明一怔,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连窗外暗沉沉的天际都染上了一丝明媚。
过了申牌,淅淅沥沥的秋雨渐渐停歇。
快到酉时了,顾春和怎么也坐不下去,直接来到二门处等着。
曹柔也等在这里,把脸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