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如今……”
他突然不说话了。
杜倩奴笑笑,“到底没能离了那火坑。”
“对不住,”顾庭云眼中满是歉意,长长一揖,“说好了带你一起走,是我们对不起你。”
杜倩奴想扶,手伸到中途又急急缩回来,忙不迭还礼,“瞧您说的,老鸨不放人,您和姐姐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我现在也挺好的,都成花魁了,吃穿用度,堪比大家小姐,我没什么不满足的。”
顾庭云叫过女儿,“这是我和你姐姐的孩子,春和,叫姨母。”
顾春和乖乖巧巧唤了她一声。
“好,好。”杜倩奴的眼泪刷地淌下来了,胡乱抹一把,递过去一个小包袱,“当初要不是姐姐救我,我早被老鸨打死了,这是我偷偷攒的钱……是干净的,您别嫌弃。”
顾庭云只取了一吊钱,“有此足矣,小妹,多保重。”
船离了岸,渐渐地远去了,船头站立的人也渐渐变小。
顾春和觉得视线有点模糊,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已经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河风寒凉,谢景明解下氅衣披在她身上,“咱们回吧。”
顾春和嗯了声,眼睛看着杜倩奴,犹豫着,脚没动地。
“你是不是想着帮我一把?”杜倩奴笑吟吟道。
顾春和讶然,自己的心思那么容易被看穿?
“你的眼神和你母亲一样,都是心肠软的人,当年也是,她自己的生活狼狈不堪,还总想着照顾别人。”
杜倩奴笑着拭泪,“孩子,我过得还好,谢谢你。”
她没有借机亲近顾春和,这一点倒是出乎谢景明的意料。
毕竟,一力砸钱捧她的恩客,就是老相国的小儿子宋孝纯。
难道是他草木皆兵,多心了?
青楼从来都是花钱没数的销金窟, 而汴河边上的万花楼则是京城最贵的风月场所。
杜倩奴是这里的花魁,演一曲三两金,侍奉一宴就要五两金, 若想与共度春宵,光有钱不行, 还得看她瞧不瞧得上你。
今天显然来了贵客,老鸨满脸急色,“你可算回来了, 宋大官人都等老半天啦,再不回来, 干脆叫别人伺候他得了。”
杜倩奴冷哼道:“那好呀,我累了, 正不想见客。”
“哎呀,顽笑一句你怎么还当真了?”老妈忙不迭挤出一脸笑,连连说好话,才算把她请到楼上。
没办法,谁让宋大官人就认准了她呢?
“让我好等,你去哪儿了?”宋孝纯面带不虞,明显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语气还好。
杜倩奴斜睨他一眼, “前儿个就和你说了,要送一位故人,让你晚些来, 你自己忘了, 反倒怪我的不是?”
宋孝纯揽佳人入怀, 赔笑道:“祖宗, 我爱你还不来及, 哪敢怪你?这人谁啊,比我还重要?”
“是我旧日姐姐的夫君。”杜倩奴慢慢说了顾陆二人的故事,目中满是憧憬,“我真羡慕姐姐啊,无论她是大家小姐,还是风尘女子,顾先生不离不弃,待她始终如一,她应当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宋孝纯听着顾庭云的名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索性抛到脑后——一个陌生人怎比眼前佳人重要?
他坚定地说:“你会比她更幸福!”
“唬我呢。”
“我何时骗过你?我要替你赎身,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今天回去我就筹钱。”
“真的?!”
“当然!”
杜倩奴呆呆盯着他,眼泪一颗颗流下来,“宋郎,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说什么傻话,咱们还要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呢!”宋孝纯已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汴京熟人太多,你不自在,我爹也管得太严。咱们去南边,也学西施范蠡,泛舟五湖,逍遥七十二峰间……”
“宋郎,你可要快些赎我,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杜倩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可……说话要算数。”
层层帷幔飘落,所有的情话都被遮掩在这锦绣堆之下,富丽堂皇,不知真假。
入了冬,西北风一天紧似一天这天早起下起来雪来,银白色的雪粒子撒盐般沙沙落下,不多时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晌午未到,天地间已是浑然一色了。
鎏金火盆炭火熊熊,烘得暖阁温暖如春,顾春和不过略坐片刻,已热得手脚发燥。
啪,栗子在火盆爆了一声。
谢景明用火钳翻了翻,夹出几个烤好的栗子放在盘子里,抬头说:“热?把大衣裳脱了吧。”
顾春和实在热得难受,解下外裳放到一旁,只穿着窄袖短袄湖绸长裙,一下子清爽不少。
她忍不住说:“炭火烧得太旺了。”
“是你穿的太多了,我又不是外人,怎的还穿得这样正式?”
顾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