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找他们东家买。”萱草指着店铺上的“石”字招牌说。
一下子提醒了顾春和。
石家是附近最大的富户,几乎所有米铺都是他家的买卖,宅邸也建得相当恢弘,在这次地动中没受到多大影响。
她立刻登门造访。
石员外一听是管营村的人,根本不想见——那个村子不是外来户就是小官吏家眷,他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乡绅,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管家却劝他见一面,“看那二人不似普通人,婢女进退有度,看着像是大家子出来的。尤其是那个年纪小的女子,生得极美,穿着一般,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风流,说不定有些来历。”
石员外一听貌美,心思先活动了几分,待人进来一瞧,果真是个极为标志的美人,他后院所有的侍妾加起来也抵不过小娘子的一根头发丝儿!
然而旁边两道阴森森的目光射过来,配着那种白惨惨的死人脸,登时吓得他什么想法也没了。
顾春和简短说明来意,恳切道:“石员外是咱们这里有名的大善人,谊敦宗族,周济乡邻,谁提起您不翘起拇指说声好?现今乡亲们突遭大难,还请您伸伸手,拉他们一把。”
石员外看看那包银钱,眼睛又在她耳边转转,慢吞吞道:“外头看着我家风光,可上下百十口人,我也是勒紧裤腰带吃饭呐。”
顾春和把一双耳珰摘下来,轻轻放在桌上,“来得匆忙,未曾准备表礼,这对耳珰送给府上的女娃娃玩吧。”
那金耳珰镶着一圈米粒大小的红宝,红宝石不大,金子分量也不重,制作手艺非常精巧,说不上多贵重,但绝不是便宜货。
石员外笑笑,“顾娘子一个外地人都如此为滦州灾民着想,我是大为钦佩啊,勉为其难,一斗八百文,就转让几石给你好了。”
“八百文?!”萱草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外面米铺才五百文!”
石员外道:“现在已经一千文了,不信你出去问问。我这还是看顾娘子年纪轻轻就抛头露面的难处上,换个人来,多少钱我也不卖。”
饶是顾春和脾气再温软,此刻也有点恼火了,“翻十倍?员外,这是哄抬市价了,您不怕事后官府追查吗?”
石员外轻蔑一笑,“官府?县衙门早塌了,从昨晚到现在,街上可见一个官吏出来主事?若不是我们几个乡绅尽力维持着,只怕那些灾民早闹起来喽。”
这话说得顾春和心猛地一沉,她突然想起先前兰妈妈对她说的一段话:
“自古皇权不下县,就说朝廷派遣的官儿只到县级,从县衙门到百姓家门口这段距离,是那些乡绅大户的势力地盘,处置了他们,谁来帮衙门管束老百姓?”
顾春和暗暗叹息一声,“好,就按你说的价钱,我现在就要。”
石员外示意账房算账。
顾春和带来的钱,满打满算,也只能买三百石,距离父亲的期望还少二百石。
“能不能,先赊我二百石?”鬓边碎发落了下来,她抬手抿了抿,衣袖顺势滑下,露出了手腕上的手链。
石员外摇头,“本店概不赊账,顾娘子,请跟账房去粮库提货。”
“等等!”屏风后头转出一个貌美姑娘来,正是石员外的女儿。
她听说来了个十分标致的女子,自恃姿色出众,有心要和来人比比,便悄悄躲在暗处偷看。
模样是比她好些,可穿的戴的比她差远了——除了那串手链。
她一眼就瞧上了!
“爹爹也真是的,乡里乡亲的,赊人家二百石救急又怎么了!”石娘子笑吟吟说,“一时手头紧也没关系,拿别的东西抵押也成啦。”
那姑娘眼睛直盯着手链看,顾春和岂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别的尚且好说,唯独这个,她舍不得,“这手链是重要的人给我的,我家里还有几件首饰,回头当了,必定能凑齐这笔钱。”
“不行,我就要这链子,否则不卖!反正我家粮食不愁卖。”石娘子瞬间翻脸,“实话告诉你,你在石家铺子里买不到,去别的地方也买不到。”
各个行业都有商会,米铺也不例外,只要石家放出话去,她真有可能一粒米买不到。
顾春和真想扭头就走。
然她不能,多少人等着这点子粮食药草救命,她不能任性一走了之。
重重透了口气,顾春和解下手链,“先说好,是抵押,不是给你,好好保存着,过两天我一定会赎回来,不能有一丁点的磕碰!”
“好,大不了立个字据给你。”石娘子刷刷几笔写好,扔给顾春和,“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萱草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如果我说……这是摄政王送给我家姑娘的,你还敢拿吗?”
石家父女同时一怔,猛地迸发出一阵狂笑,石娘子又拍桌子又拍巴掌,笑得前仰后合,“哎呦我的天,这人是做梦昏了头,还是地动吓傻了,摄政王?你咋不说是官家送的呢!”
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