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琢哪还不知道自己被当做诱饵了, 这一招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自己就是那只引蛇的老鼠、瓮中的王八!看这个架势,甚至就是这些人将自己砍死了也不要紧,只要紫微卫能将他们擒获当场, 自己死了恐怕还更有说法!
郑玉衡远远看着他, 道:“使臣还在地上干什么, 请起吧。”
易文琢手脚发软,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动都动不了,不住地抹泪,还是一个空闲下来的年轻紫微卫将他扶起。
易文琢才走出来几步,那几个女真人也被塞住嘴捆好了。郑玉衡转身出去,走出了这处小院子,一出院门,外面便有人提着灯笼等候。
正是礼部尚书黎清宁,与礼部的数位官员。
紫微卫将这几个捆成粽子的北肃人往地上一丢,郑玉衡向黎尚书行礼道:“趁夜出游,大人如此雅兴。”
黎清宁道:“若没有这番雅兴,怎么能看到如此绝妙之事呢?我等不敢打搅你的计策,只远远瞧着,这次是将奸宄之行捉在当场,不容抵赖,我们对圣上和娘娘,也有一个说法了,这倒是遂了大将军的意。”
郑玉衡道:“大将军?”
黎清宁道:“朝中谁不知道大将军封狼居胥的愿望呢?这些北虏反贼辱没我们至此,心不诚,如何议和?我们占尽了天下的理,就是真打进王廷里,也是有道理的。”
大殷素来重视礼教,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道理,一个名正言顺,这样才会使天下人信服。
郑玉衡闻言未语,稍微思索了片刻,道:“再打下去……三四个月免不了,到了秋天,不知能不能收兵。”
“这谁能料到。”黎尚书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道,“指挥使大功,又是如此受到陛下信重,青年才俊,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尚书大人谬赞了。”
黎清宁说到这里,这脑子里就想起来说媒拉纤的事儿了,他今年五十几岁,也是快奔花甲之年的人,子孙满堂,儿女无数,正是为了家族兴旺延续担忧的时候,一见这么好的年轻人,兴致上来,便道:“你虽门户清寒些,但才华出众,一表人才,老夫有个嫡亲的孙女儿,今年刚好十六岁,云英未嫁,待字闺中,不若……”
郑玉衡头皮发麻,连忙辞了此事,从黎尚书眼皮底下逃走了。
……
子时二刻,慈宁宫。
慕雪华要在宫中陪她住一阵子,她因为解决了心事,年岁越长变得越返璞归真,顽皮起来,陪着董灵鹫下棋看书不说,还撺掇着宫里来请安的几个年轻嫔御陪她打牌、射覆,要不是慕雪华能帮着看点宫务解忧,董灵鹫都要觉得她比孩子们还闹腾了。
这日,这几个人又是在宫里顽到夜里。董灵鹫近些时日放了放手,许多事就是奏折送来也不再看,让归元宫自己处理,故而没有那么忙碌了。她倚在榻上看琴谱,见天色已晚,让女使将几个年轻妃嫔送回去,免得太晚了在路上害怕。
董灵鹫开了口,几个小女孩儿站成一排,盈盈地朝着太后娘娘行了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王妃看着她笑笑,坐过去,跟董灵鹫开玩笑道:“是妾吵着娘娘了?”
董灵鹫翻了页,不疾不徐道:“你还知道?”
“陛下和皇后娘娘就是想让皇嫂开心,他们还没这个胆量热闹热闹呢。”慕雪华道,“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仔细算一算,说来也有五个月了吧?”
董灵鹫颔首。
“真是个好孩子,能给皇嫂添多少欢乐呢。”慕雪华笑道,“刚才那几个丫头要是再有了子嗣,皇嫂就是儿孙绕膝的福气了。”
董灵鹫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道:“你不如把我烦死。”
“人人都这么说,可隔代就是亲,皇嫂这么英明通透的一个人,要是能教育好皇孙,给陛下和皇后剩多大力气呢。”
董灵鹫心说我连猫都养得稀里糊涂,还养孩子,诚儿和盈盈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这就算是两个现成的失败品了,她道:“你今儿别在我这里睡了,西配殿给你收拾出来,去那边。”
慕雪华单手支着下颔,思索了一会儿,悄悄问她:“我耽误了皇嫂的大事不成?您不必顾忌我,妾是老弱残身,无依无靠,若是您跟心腹说话,我是不该陪着您休息的。”
董灵鹫刚喝了口茶,险些呛到,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转头看她:“你醒了?”
“只听见皇嫂起身的动静。”
董灵鹫见她神情朴实,眉宇隐现担忧,似乎是怕搅扰了大事,确实是没听见真切内容,便将错就错,道:“就是如此。所以你还是白日陪伴我的好,免得听了些不该听的,就算你叫十句皇嫂,哀家也得处置你。”
慕雪华当了真,连忙表忠心道:“妾绝无此意。”
说罢,便起身要回西配殿去,让董灵鹫就寝休息,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嫂子也得保重身体,多笑一笑,这么晚了,早些安置吧。”
董灵鹫稍一点头。
原本子时已晚,宫闱寂静,董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