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伏地施了大礼,往后退了数步,转身离去。
言默先前得了沈长堂的吩咐,没敢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半晌,言深才打开黑匣子。里面有一串十八罗汉念珠核雕,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白玉扳指。
言深一拍脑门,终于反应过来了。
天底下怎么还有比言默更愚钝的人!
侯爷给她信物,哪里是要买她核雕的意思?她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言深正想追上去,二楼房门打开,一抹藏蓝的身影慢步走出,唤住了言深。
沈长堂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却格外的好听。
“她的意思你没听明白?”
言深道:“属下愚钝,请侯爷明示。”
想起阿殷方才的那一番话,他眉目间无端添了分阴戾,但仅仅瞬间,便消失殆尽,他不紧不慢地道:“她言下之意是她配不起本侯爷,此次一别,但愿以后再无瓜葛。”
阿殷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仍在砰咚砰咚地跳着。
被莫名其妙地塞了枚称之为信物的白玉扳指后,阿殷连着几夜心中都很是不安。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这世间更没有掉下来的馅饼,更何况那贵人是位侯爷。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唤她一声美人,她也是敢应的。
可是在永平那些贵人的眼里,什么美人没有见过?那位贵人盯上自己,定是有些缘由的。倘若自己当真拿着信物去求那位贵人,便是欠了人情分。堂堂侯爷要什么没有,她一介小女子,能还人家高高在上的贵人的东西,也只剩身体了。
她从来都不愿以色侍人。
以她的身份,莫说是侯爷的妾,怕是连侯爷家的丫环都不够资格。她素来有自知之明,不能高攀的人,不能还的人情,远离为妙。
……那位贵人在核雕镇时并没派人来追她,想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有了今日,应该不会再来找她吧?
“殷氏。”
冷不丁的,转角处冒出一个白面郎君,还未靠近,便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生肉味传出。
阿殷认出了是那位侯爷身边的人,浑身僵住。
言深恶狠狠地道:“不识好歹!拿着!”
白玉扳指被用力地塞到阿殷的手中。
阿殷顿觉如烫手山芋。
“此物……”
言深打断:“你这个巧舌如簧的丫头,别跟我咬文嚼字,拿着。不要就扔了!我家郎主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过!”他重重地哼了声:“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着,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
阿殷瞠目结舌,那……那位侯爷怎么跟自己想的有点不一样?
阿殷思来想去,都没想通为何那一位侯爷非得把白玉扳指塞给自己,于是索性不想。目前而言,让她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阿殷回到家时,天色还尚早。
她脱了帷帽,姜璇迎上来,给她倒了杯温水。
阿殷问:“我离开时母亲可有过来?”
姜璇低着头,说:“没有,只有二姨娘过来了。二姨娘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几眼便离开。”说这话时,姜璇的声音越来越小。
阿殷察觉出异样,微微眯眼,说:“阿璇,你抬起头来。”
姜璇迅速抬头,又迅速垂首。
阿殷久久没有说话,令姜璇有些害怕。半晌,姜璇细若蚊蝇的声音才响起:“其实都是我不好,我给二姨娘和二姑娘端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二姨娘才惩罚我的。”她又抬起头,咧开一个笑容:“姐姐你看,跟你的也挺对称的。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是好姐妹。”
瞧着她一副苦中作乐的模样,阿殷伸手轻抚她微肿的脸颊。
姜璇按住她的手,说:“姐姐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姜璇知道但凡姐姐不言一发时,内心定是气极了,她生怕会闹出事端,连忙道:“姐姐,你也别跟二姨娘怄气。二姨娘是长辈,教训我是应该的。此回的确是妹妹有错在先。”
阿殷松开她的手,转身出了房间。
姜璇正想跟上,阿殷的声音传来:“别跟过来。”姜璇最听阿殷的话,此时也不敢离开,只能在原地干着急。约摸一刻钟,她才见到阿殷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鸡蛋。
阿殷裹上一层棉布,边揉着姜璇的脸边道:“以前我总想着都是一家子,就像母亲说的那般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互相包容忍让,不论什么事情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更是海阔天空。可是我现在觉得母亲说错了,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越忍便只会让别人踩到你的头上。”
阿璇似是想说些什么。
阿殷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意气用事。妹妹今日早些歇息,明日随我一起向爹娘请安。”
夜深人静时,姜璇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眠。隔着一层薄帘子,她隐约能见到姐姐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