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刀,由内向外勾勒出细小的起伏。
上官仕信道:“她的刀功极有水准,约摸是多年苦练的缘故,很少有废刀。”
“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功底,委实不易。”上官仁忽问:“殷氏以前师从何人?”
“说是曾遇到一个世外高人,亦是被称之为元公,如今已经仙逝。”
上官仁喃喃道:“元公。”
上官仕信敏感地问:“父亲莫非认得那位元公?”
“殷氏雕刻的手法,有几分像你祖父的故人。”上官家世代雕核,上官仁自然也不例外,幼时跟随父亲闯荡南北,有幸见过父亲的那位故人雕核,手法奇特,尤其是雕刻山水时,自成一派风格。眼下这位姓殷的姑娘,乍看之下,手法还真颇有当年父亲故人的影子。
上官仕信微微一怔,问:“是……方伯的友人?”
上官仁颔首。
林荷此回是胸有成竹。
斗核的题目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从小父亲便教她雕核,一直专攻山水。从小打到,她自己也数不清到底雕刻了多少种山水核雕。
因为雕刻得多,所以她一走大屿山便能迅速寻找出最适合雕刻的景致。
她几乎不用思考,拿起雕核器具便在桃核上雕刻起来,是山是水,是十年的功底。她选取了大屿山的一角,山河相依,有棱有角。
林荷自认是速度最快的那一个。
她抬起眼时,下意识地便望向阿殷。她仍然在埋头雕核,只可惜天色已黑,周围虽点了火,但依然看不清她在雕刻什么。
她的注意力一点儿也没留给其他人,陆岚她看不上,元贝与兰铮的实力她知道,赢得了自然好,赢不了她也尽了力,她现在的心思有一半分到了阿殷身上。
忽然,阿殷站了起来,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将核雕装进锦盒里,道:“我雕刻好了。”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林荷,而且连其余人都诧异地抬眼望向她,震惊之色显而易见。林荷很想看阿殷到底雕了什么,只可惜锦盒封得密实。她登时有了危机感,垂了首,不敢有一丝怠慢,速度也渐渐加快。
阿殷将锦盒交给了上官仁,问:“东家,我雕完了,是否能下山了?”
上官仁颔首。
此回评审的是核学里剩余的十七位核雕技者,雕刻完后,交予他们,由他们决定进入核学的最后一位核雕技者。而他今日也只是来监看他们斗核。
瞅着手里的锦盒,上官仁的心有点儿痒,想打开来看看殷氏到底雕了什么,然而依照以往的规定,他不能打开。上官家从祖辈开始往宫里送核雕人才,然而上官家从不干涉。
这是祖父定下来的死规定,破者,永生不得入上官家。
阿殷见状,向上官仁欠了欠身,正要离去时,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望向了上官仕信。
她低声道:“子烨,能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仕信轻叹一声,只好道:“夜里山路难行,我送你下山。”
夜色朦胧,勾出了一弯新月。敞亮的月色铺洒在石阶上,偶有树荫,打成斑驳的月影。两道长影横过石阶,一盏灯笼荡出橘黄的亮光,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道温和的嗓音。
“……今日正好是二十一,绥州不宵禁,回城的时间充裕,不怕赶不上。若真赶不上也不着急,你可以拿我的令牌到绥州城外的驿站留宿。驿站里的王驿丞与我有交情,为人颇是风趣,也喜欢核雕,我先前给他看过你的荷塘月色核雕,他很是喜欢,一直想让你也给他雕一个。”
阿殷说:“这倒不是难事,今日斗核结束了,想来也要等好几日才能出斗核结果,正好我得闲,过几日便能雕出来。子烨是我的知音,子烨的友人便是我的友人,区区一个核雕,也不足挂齿。”
他的笑容掠上一层寡淡,声音仍然如玉石般温润。
“想来王驿丞会欣喜若狂,他那人一快活起来,便爱喝酒。有一回酒喝多了,还撒酒疯,闹得整个驿站战战兢兢的。恰好隔了几日,王驿丞方知那一日永平有位侯爷正好经过他的驿站,他吓得腿软。倘若当时那位侯爷进驿站了,他怕是要得一个失职的罪名。”
跟脑袋般大的灯笼微微摇曳。
“那位侯爷传言随身带有一条饮血鞭,喜怒无常,因身有怪疾的缘故,从不近女色。尽管如此,可当今圣上仍为他备了几门婚事,一乃玉成公主,二乃青州李氏的嫡幼女,三乃侯爷的表妹月茗县主。若无这般门第,身后没有偌大的家族扶持,必是一条鲜血淋漓危机重重的路。”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向远方。
“原来这里能够看到普华寺的竹林,”她笑了笑,说:“那一日林师姐可有与子烨说我也摔下去了?”
“嗯,是有提过。”
“那一日子烨你去捡树藤,我也准备去唤人过来时,恰好见到有一条银环蛇出现在林师姐的面前。林师姐吓得花容失色,那一瞬间我毫不犹豫便跳了下去捏住了蛇的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