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道:“我师父乃元公,师父言我闲来无事,便让我来修补核雕。”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道:“阿殷前几日修补大屿山的核雕时,发现大屿山近来山道修葺,已有变动,才擅自作了改变,若前辈不喜,阿殷明日便改回去。”
江阳道:“不必。”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又问道:“你多大了?”
“回前辈的话,阿殷今年双十。”
江阳说:“这个年纪有这样的雕核功底,果真后生可畏。”他摆摆手,又说:“你回去吧。”
阿殷应了声,也没问其他,转身便离开了核学。
阿殷当夜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晌午时分,阿殷才懒洋洋地起来,还未来得及洗漱,屋外便有匆匆脚步声响起,随后“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林荷大步走来,盯着她,问:“你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姜璇喜滋滋地说:“姐姐,元公说核学那边要换人了,不要陆岚了,要换成姐姐!啊,林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阿殷闻言,却是有些惊讶,问:“师父说的?”
姜璇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是呀是呀,元公亲口说的,说是从核学那边得到的消息。昨天夜里核学的十七位核雕技者统一作出的决定,今早五位核雕师是最先知道的,再过一阵子,整个上官家也要知晓了!”她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若非顾忌着林荷也在场,她怕是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林荷亦是从她父亲口中得知,所以才率先来问阿殷的。
她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去的八天里,阿殷明明就在核学里修补核雕而已,到底为什么能让核学里的十七位核雕技者突发奇想要换人?这搁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她盯着阿殷,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殷下了榻,看了她一眼,说:“……你让我静静。”
林荷瞧她也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不由有些吃惊,她拧了眉,说:“你今日不和我说,我可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若说先前对陆岚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是对阿殷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床榻旁有个三角木架子,盛了一盆冷水。阿殷拧了软巾,擦了把脸,随后又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之后又慢吞吞地转到屏风后把衣服给换了。
转出来时,林荷仍在。
阿殷问:“林公可有与你说什么?”
林荷说:“只说了换人的消息。”她追问:“你这八天除了修补核雕还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找核学里的核雕技者斗核去了?”
阿殷一听,不由笑道:“你也能进核学,自是知道核学有规定的。”
林荷固执地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殷微微沉吟,问道:“我要去核学,你要不要与我一道过去?”
进了核学后,正厅里乌泱泱的都是人。
阿殷头一回见到核学里的十七位核雕技者,男女皆有,其中昨夜见到的江阳正坐在左手边的第一张扶椅上,垂首喝着茶,宽厚粗大的五指皆有一层厚厚的茧子,看得出来这是一双常年雕核的手。
他对面坐了一位穿着暗紫描金圆领锦袍的男人,肤白唇红,一看便知抹了粉,阿殷用脚趾头也猜得出他就是传言中的邓忠。
而主位上做的是上官仁,上官仁身边站了上官仕信。
阿殷约摸有整整八日没有见到过上官仕信。
她几乎是进门的瞬间,上官仕信便抬眼望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凝,随后又缩了回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元贝与兰铮皆在,见着林荷与阿殷,对两人招招手,让她们站过来。
阿殷刚站过去,才发现核学里的十七位核雕技者中间,跪了一个人,正是陆岚。
她惨白着张脸,如同丧家之犬跪在地上。
邓忠叹道:“是洒家平日疏于教导,险些让核学背负上不公不正,有违先帝旨意的罪名。今日洒家大义灭亲,核学里的诸位不必顾虑洒家,要打要罚,都是她应得。“陆岚的头垂得更低了。
邓忠又道:“我原想你喜好核雕,来绥州能助你一臂之力,不曾想到你猪油蒙了心,竟胆敢擅自改动殷氏的核雕,还企图瞒天过海,此等恶行洒家绝不能饶恕!”他的声音一拔高,极其尖细。
上官仁道:“我奉先帝与圣上之命,看管核学,此回出了意外,我罪责难逃。陆岚交由核学里的十七位核雕技者处置,我不日即将启程前往永平,亲自向圣上负荆请罪。”
他望了邓忠一眼,又道:“邓公公在绥州之事若了了,不妨与我一道。”
邓忠眯眼道:“也妥。”
邓忠离开正厅时,脚步忽然一停,回首看向阿殷这一边。阿殷瑟缩了下,躲在林荷身后。邓忠的唇角讥笑了下,只觉殷氏是有些小聪明,难怪能得沈长堂那小子的欢心,可也仅仅是小聪明,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沈长堂才将注意力转到李蓉身上。
到底是不值得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