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对他抱着特别深的成见。
二十年前,因为阎星之死,他被关在革委会,吊起来毒打。看守的人是阎三爷,所以苏文求了阎三爷,要悄悄放他走,那时候他是准备要带走苏文的。
当时苏文的脑子已经是混乱的,一会儿哭阎星,一会儿又怕丈夫要杀自己,一会儿又问顾霄逃出去之后会怎么样,顾霄于是跟她描述香港,以及南洋的各种美好生活,还一再承诺,保证自己有的是能力,只要逃出去就肯定能赚钱,只要赚了钱,就能有好日子,跟他走,她不用担心被丈夫杀,也不需要再过如今的苦日子。
一路哄着,到了火车站,眼看一辆拉煤车呼啸而来,只要上了火车,哪怕不想走,她也只能跟他一起走。
可就在他扒上火车,伸手准备要拉着苏文一起走的时候,阎肇于后面喊了一声娘,苏文立刻挣脱他的手,飞奔了回去,紧紧抱住了阎肇。
任顾霄再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头。
阎肇那一声娘,喊回了苏文,也注定了她后二十年的孤苦生涯。
顾霄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这是个孝子,至孝,纯孝,但也是他的纯孝和至孝害了苏文的一生。
偏偏他是不会懂,也不会理解顾霄的心情的,此刻犹还说:“我父亲用他的主观和武断误解了我娘二十年,我从来不曾原谅过他。顾教授您呢,您自忖您是了解我母亲的,不但了解,而且还非常理解她,您自忖自己是她人生中难得的知已,怎么会连她的遗书都认错?”
再回头,他对阎东雪说:“东雪,打开箱子,把我娘的东西拿出来。”顿了顿,看顾霄不止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又说:“送顾教授去省医吧,他现在应该去医院。”
从新加坡来的,其中一个助手扶过了顾霄,对阎肇说:“阎先生请放心,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医生,我会照顾他的身体。”
老爷子随身带着私人医生,确实不需要阎肇操心什么。
此时的阎肇才是咄咄逼人,朝着阎东雪伸出了手。
阎东雪毕竟也怕这个黑脸的哥哥,爽快的打开箱子,把几份《土地使用证》,以及所谓苏文的‘遗书’,爽快的交给了阎肇。
偏见使人盲目,盲目让人自大。
既然顾霄已经知晓了一切,阎肇就不说什么了。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现在,他们也该看看母亲留下的遗物了。
望着熊大炮那辆擦的明光蹭亮的皇冠车驶离,阎卫迫不及待的从阎肇手中接过了几份《土地使用证》翻了起来。
一个是城里的清凉寺,还有一个是离盐关村不远的龙源寺,再一个就是莲花庵了,三个地方的土地使用证上,果真签的是苏文的名字,龙飞凤舞,字体跟阎佩衡的一模一样。
就这,这是苏文毕生的积蓄留下来的遗产。
它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经济效益,因为你不可能问菩萨收钱,最后的归宿也会是自我收藏,或者捐给国家宗教局。
只有在寺庙面临拆迁,或者改建的时候会用得到,但它永远跟钱无关。
它是一笔永远无法兑换成钱的财富。
可阎卫回头看着那座在秋夜,被温柔的风笼罩着的尼庵,突然之间心里无比的暖,他有生之年,总算触摸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就像温柔的秋风,他以为她已无迹可寻,以为她会在天上恨死了他这个不肖子。可此时他才发现她无处不在,拥裹着彷徨,伤心,又落魄,于天地之间一无事处的他。
所以她最终也原谅他了吧,原谅了他这个落魄的,可怜的,在困境中挣扎着求生存的,她的孩子?
不过还有个问题,到底是谁把它给的王戈壁。
王戈壁在首都,苏文在盐关村,从来不曾见过面,至于庙产,更是就连阎肇都不知道,王戈壁从哪儿知道的?
阎卫想了半天,突然抬头看阎肇,失声说:“大哥,一定是大哥干的。”
大哥阎军是82年出国的,只有他在那一年回过盐关村,看这《土地证》的申办时间,正好是1982年。
会不会当时正好赶上换证,苏文把自己存的底档给了阎军,让他去换证,阎军于是带走了老证,却把新证给了王戈壁?
见阎肇不语,阎卫叹了口气说:“大哥要出国,爸一直不同意,不让他走,是王戈壁帮他找的陶司令员在领事馆打的招呼,办的公派出国。”
阎军跟王戈壁的关系其实并不大好,而且人很清高,也很自傲,属于谁都瞧不上的那种人。
但是牵涉到出国问题可就不一定了,当时文革刚刚结束,人们都疯了一样的想去美国,阎军俩口子尤其是,为了能出国,尤其是那笔公派出国的经费,疯了一样四处找过关系。
会不会阎军是为了出国,借花献佛,把证送给王戈壁的?
庙产是没什么收益,可那是苏文毕生的财富。
阎军要把它送给王戈壁,那才是真正的不肖之子吧?
阎卫整个人已经在发抖了。
他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