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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训她啊!
范翕啪地打掉她扯他袖子的手,他不受她所惑, 仍沉着脸。想到她都在以为些什么,都在怎么想他,范翕心中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她怎么就一点都不信他?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才给她种种不可靠的误会?到底是他品行不端,还是她铁石心肠太难打动?!
可同时, 他又微妙地产生一种喜意:难道,她在吃醋?
郎君手挑起她窄小的下巴,看她面容微红,漂亮的杏眼因慌张而微微睁大, 眼中光华流离, 灯烛昏昏的光影照在她眼中。因为太过美丽,她心虚的时候也呈现一种无辜而楚楚的风采……范翕手摸着她的下巴,只觉得心神,就如那被风吹拂的烛火一般, 在看到她的刹那,微微一晃。
范翕沉思着,压去了那点儿喜,只留下怒来判断玉纤阿:“你——”
后方一声极轻的咳声,来自楚宁晰。
范翕微微一顿。
玉纤阿趁着这个机会,再次鼓起勇气扯他袖子晃了两晃。她心中羞窘,因她常日面对世人,想要达到某种目的通常会去算计,会去演戏装可怜。可是她面对知她根底的范翕,想讨他高兴时,不去算计不去演戏的时候,就偏偏不知该如何做了。
她只能可怜兮兮地晃了晃他的袖子,再次恳求地望他。
范翕俯眼,盯着她扯着他袖子的两根葱笋似的指头。
玉纤阿低声:“公子之后再教训我吧,总要做正事啊。请公子不要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
范翕面容仍绷着。
但在她说“外人”的时候,他眉轻轻一扬,想玉纤阿实在懂他心思——外人!楚宁晰可不就是外人嘛!
他确实不会让楚宁晰看他的笑话。
范翕便缓了神色,装模作样地对玉纤阿露出一个温柔的假笑。玉纤阿哆嗦一下,又咬唇忍笑,看范翕牵起她,装作没有之前的事一样,领她走去了后方,到床榻前。楚宁晰盘腿坐在榻上,看着他二人。
楚宁晰盯着玉纤阿。
想之前她被范翕鞭打得半死不活,范翕这种有病的人,颇为享受看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他之前让泉安领人将这屋舍重新布置了一下,又让侍女帮着楚宁晰梳洗换衣。楚宁晰还以为范翕终于发泄完了,要与她开始谈正事了,谁知范翕如此布置,是为了带玉女过来——
怕玉女被这一屋子的血吓到,被她的惨状吓到么?
真是想不到范翕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还会这样对待一个女郎。而又想到身在周洛的于幸兰,恐从来没见过范翕杀人的一面,也没见过范翕爱护谁的一面,楚宁晰心中就一阵阵冷笑。
可她面无表情,在站到自己面前的范翕和玉女前,什么也不说。
范翕瞥一眼楚宁晰,对玉纤阿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请人看看我与此女是否相像,但我身边人通常要么跟的我的时间太久,不能判断出;要么一味奉承我,捡我爱听的话说。思来想去,我觉得也许可以请玉儿你来看看,看我和楚宁晰是否长相相似。”
楚宁晰心中停顿。
她面无表情之下,也不由伸长耳朵,想听玉纤阿如何说——
因她知道玉纤阿聪敏。
且她也常年为此问题所困扰。
她不知范翕到底是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不知自己这么多年的仇恨,是不是在对着自己的亲哥哥……家里所有人都死了,无人能为她解答这个问题。大司马虽养大她,但是大司马又不能钻到她父母的床榻下去听真相。
楚宁晰曾有心想潜入丹凤台问虞夫人。但是因自己幼时闯丹凤台时身边所有人受到惩罚,她一时又不敢再去丹凤台。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多年,也困扰了范翕许多年……
玉纤阿美丽的眼睛,在范翕面上和楚宁晰面上流转。一时盯着范翕出神,一时又盯着楚宁晰发呆。玉纤阿盯着楚宁晰的时间太长,眼神微有些波动,范翕便心生不满,咳嗽一声。
玉纤阿回过神,声音轻柔道:“不知旁人如何说,我与公子认识不过半年,而我见公主之面,只寥寥数次。当说我对公子和公主的面容长相,其实都不是很熟。是以,我觉得作为一个陌生人,我的判断当是有些道理的,公子和公主都姑且一听。”
范翕脸色不好。
什么?她说她和他认识不过半年,她对他的面容长相不是很熟?她竟然说她对他不是很熟?她、她……可恶的玉纤阿!连跟她同床的男人长什么样她都不熟么!
又听玉纤阿说她和公主只见过寥寥数面。范翕心里却轻轻一磕。
他算了算,觉得这次数……不对啊。
如果按照他这边看,玉纤阿在那日与他一起被楚宁晰追杀时,当才第一次见到楚宁晰。而今天这次,当是第二次才是……“寥寥数面”的说法,要么是玉女才学浅薄,用错了词;要么,就是她之前是见过楚宁晰的。
范翕盯着玉纤阿。
玉纤阿对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