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瞧着云胡脸色不太好,当是以为自己啰嗦,让人家生了厌烦之心,想正经好生道谢,又觉得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到最后,就剩下一句谢谢的话,颠来倒去说了好些遍。
云胡听着心中酸酸涩涩的不是个滋味,他清楚自己只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他们一辈子,到头来,过什么样的日子,还得靠他们去奔。
“主夫,马车上的行李都已经封好了,咱们可以回城了。”李盛源适时过来提醒道。
老夫妇二人连忙让开路,云胡借势跟他二人告别。
回程路上,连不通人事儿的大福都瞧出自己爹爹心绪不佳,他学着阿爹哄自己的模样,稚嫩的小脸凑到云胡跟前,轻蹭了蹭他的鼻尖,“爹爹,咱们要卖好多好多糖水罐头,这样,就可以从爷爷奶奶那里买好多好多苹果了!”
云胡抿嘴笑了笑,捞起小崽子往怀里一搂,“爷爷和奶奶卖了苹果有钱赚,咱们卖了糖水罐头也有钱赚,对不对?”
“对!”大福懵懵懂懂地点头,他听不懂做生意其中的道道儿,但他只想让爹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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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谢见君正埋头坐在案桌前,执笔写写画画,乍一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禀大人,妇人带着小公子已经往府城走了,估摸着这会儿,怕是都要快进城了。”陆正明拱了拱手道。
“这两日,可有发生什么事儿?”谢见君搁下笔,端起有些放凉的茶盏,轻呷了一小口后,缓声问道。
“昨日在桐坞村时,夫人的确是被绊住了脚。”陆正明将云胡在桐坞村发生的事儿,以及回常德县对老夫妇二人的照顾,一一都说给了谢见君。
谢见君听完,禁不住莞尔轻笑,心道这崽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倒真是超乎了他的意料,早知小夫郎如此聪慧良善,先前就应该放开手,要紧放在身边护着,反而还折断了他的羽翼。
“大人,属下可还要回府城,继续暗中保护夫人和公子吗?”交到手里的差事儿妥妥当当地办完,陆正明闲不住,便继续追问。
谢见君抬眸,借由透进窗户的斑驳光影,扫了他一眼,而后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你回府城去吧,这个月十五,甘盈斋要开张,你且去跟前盯着,莫要让宵小逮着机会过去铺子里挑事儿,尤其是跟周时雁有牵扯的人,都得严实实地防着”
他头着刚发落了王大川,现今担心他那拎不清的娘亲会跑去甘盈斋找麻烦。
“是”陆正明爽快应下,他一向唯谢见君的命令是从,对于安排到手中的差事儿,甭管事大是小,都正经上心着呢。
屋中重归于平静,谢见君后靠在椅背上,瞧着屋外的陆正明一个翻身上马,转眼功夫就没了影儿。
他揉搓了把脸,将眸光继续放在眼前的图纸上。
没多时,赵田进门来换茶水。
“正好有事儿要交代给你”久坐不动,谢见君身子骨酸得厉害,他直起身将桌上的一大图纸递给赵田,接着长长地抻了个懒腰。
“知府大人有何吩咐?”赵田将茶壶往地上一搁,接过图纸小心翻看了几页,都是些算数和横竖杠。
“你让连云山他们,将耕犁过的地方,全都圈成长十八丈,宽四丈八尺大小的田地,而后将这十八丈打中间横断成十五条宽一尺五寸的小路”谢见君瞧赵田一脸茫然,指着他花了一日一夜搞出来的图纸,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
“这田地和田地之间,要分成十四条小道,用作给农户们耕种通行”
“还有每块田也得按照宽一丈领悟村,长四丈八尺的大小来圈”
赵田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见君手指过的地方,努力地消化着他说的话,一面听,还一面小声重复着,就怕自己等会儿出了门,把嘱咐都忘干净了。
“你先知会连云山,他们都是种过的庄稼户,一听都能明白,先把田地给分出来,瞧见这町了没?”谢见君温声点了点,“这个位置,每隔一尺,都得横向凿出一条直沟来,沟要阔一尺,深一尺。”
“阔一尺,深一尺”赵田摇头晃脑地默念,像极了开蒙跟着夫子学三字经的稚童们。
谢见君眉眼微翘,“不用紧张,一时记不住,之后再来问我也行。”
“记得住记得住!”赵田颔首,他正经一个府役,哪能因着这点小事儿,在知府大人跟前露怯。
“行。”谢见君拍拍他的肩膀,“你尽管吩咐下去”
赵田得了命令,转身便要走,临到门口又被唤住,“我带回来的谷子的种子,还有之前溲好的粪糊糊,都搁在何处了”
“回大人,都在柴房里堆着,可要属下着人给您带过来?”一想起那作呕的味道,赵田撇撇嘴,不晓得知府大人如何又惦记上那东西了。
“让李四他们搬到屋舍面前的空地上去。”,算着离下谷子的日子,约摸着还剩下二十天,谢见君打算趁着这几日天气干燥,用粪糊糊把种子溲一遍。
“属下这就去安排。”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