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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10部,大结局_第六章 册立太子,树立曹丕权威(2 / 6)

临淄侯曹植领着郑袤、任嘏等从事也来拜祭,神情甚是委顿——连遭变故失爱于父,一干文友又相继过世,怎不伤怀?众宾客见王子亲来拜祭,纷纷闪开道路,让进灵堂。

曹植灵前上香又施礼参拜。王家人哪敢受?王凯忙上前搀扶。他却道:“仲宣长我十余岁,又以文相属颇加教诲,当执弟子礼。今日不论尊卑,但从私情。”众人无不颔首,暗赞他礼贤下士。王凯连连作揖,王粲二子跪于灵侧,受礼回拜。

拜毕,曹植又掏出一卷文书:“我与仲宣从征关西,共游铜雀,每每吟诗作赋以文相属,皆以为前程无限,繁花似锦,可成千古风雅之谈。熟料韶华易逝,今朝竟死生之隔……”其实这些世事多舛的感叹他也是最近才有,不经波折难解此中三昧,“故推枕无眠,撰诔词一篇,以之凭吊,望其魂灵安息。”说罢站于灵前高声诵读: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戊申,魏故侍中关内侯王君卒。呜呼哀哉!皇穹神察,哲人是恃,如何灵祗,歼我吉士。谁谓不庸,早世即冥;谁谓不伤,华繁中零。存亡分流,夭遂同期,朝闻夕没,先民所思。何用诔德,表之素旗;何以赠终,哀以送之。遂作诔曰:猗欤侍中,远祖弥芳……既有令德,材技广宣,强记洽闻,幽赞微言。文若春华,思若涌泉,发言可咏,下笔成篇。……丧柩既臻,将反魏京,灵輀回轨,自骥悲鸣。虚廓无见,藏景蔽形,孰云仲宣,不闻其声。延首叹息,雨泣交颈,嗟乎夫子,永安幽冥。人谁不没,达士徇名,生荣死哀,亦孔之荣。呜呼哀哉!

(曹植《吊王仲宣诔》)

一篇祭文详述王粲生平,又赞其文采芳华,品德贤良,感其不幸早卒。刚开始曹植还读得慷慨激昂,到后来词句悲切,又触了心事,情不能抑哽咽难言。众人旁观聆听也不禁唏嘘,当真是“延首叹息,雨泣交颈”。

王凯拭去眼泪,方要上前劝慰,不知谁嚷了句:“五官将来啦!”王凯一怔,忙抛下曹植出去迎接;众人也立刻不哭了,大伙不谋而合退出灵堂,齐向大门处迎接;连两个孝子都连忙拭诔,不声不响爬到堂口——他们对曹植礼敬有加,却也不过是让,对曹丕却是迎,实有天壤之别。

曹丕已祭拜了四五家,最后才至王宅,一路祭拜下来,遍观悲怆号啕之态,心情也十分沉痛。官员向他施礼问安,他只略微摆摆手,带着掾属往里走。来至灵堂前,正见曹植手执诔文立于堂上,兄弟俩四目相对竟然无语。

这是南征后兄弟俩第一次意外邂逅,曹丕储位之事默定,实不知该说什么。曹植也甚尴尬,成王败寇,一场争斗虽非本愿却闹得兄弟失和,以后如何面对地位悬殊的大哥?好在是灵堂,彼此都是吊客,愁容眼泪就是最好的掩盖,两人只相对点点头,一个字没说。鲍勋、郑袤等人也只彼此拱了拱手。

曹丕安慰孝子两句,上香已毕撩袍便拜,王凯自然要拦。他却道:“我与仲宣既是同僚又为故友,还是文苑同道,行则连兴,止则接席,当行此礼。”与曹植如出一辙,众人又不便阻碍,这次不但孝子陪拜,连亲友宾客也都随着跪下磕头。曹植颇感冷落,缓缓退出堂外。

拜罢起身曹丕有些为难,进来时眼见曹植手捧祭文,众宾客尚有泪光,自己却没写文章。况且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才华即便写出来也难胜弟弟,兄弟二人与王粲的关系实是半斤八两,难辨谁亲,可曹植献一篇祭文,曹丕却无所敬献,非但面子不好看,如此岂不是在人前输了一阵?

正不知如何是好,猛一抬头,见灵台左右挂着白幡,上画神荼、郁律等神,还有伯夷、叔齐、羊角哀、左伯桃、商山四皓、野王二老等仙隐名宿,其中一老者骑着头小毛驴。曹丕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转身对众宾客道:“古来俊逸之人多有奇好,仲宣也属其类,记得他生前不爱丝竹八音,却喜好驴鸣。如今他驾鹤仙去,咱们每人学一声驴鸣,送送他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主意?庄严肃穆的灵堂前,谁也不好意思做这“仗驴之鸣”,沉寂了好半天,只见朱铄从人群中挤出来,扯着嗓子“嗯啊……嗯啊……”叫了两声。

既然有人响应,那就叫呗。人群中东一声西一声叫起来,有高有低有粗有细,竟还有人打了两个响鼻,大家都觉好笑,却不便笑出声来。曹丕连忙摆手:“实在不雅。这样吧,大家随我连叫三声,让仲宣听个响,知道咱这片心意。”说罢这位堂堂五官将竟伸起脖子,对着灵位放开喉咙,响亮地学了声驴叫。他都叫了

,众人自然得陪。

“嗯啊……嗯啊……嗯啊……”

刚叫第一声时大家皆感可笑,继而却忆起王粲生前逗驴叫的滑稽样子。他待人亲切、言辞幽默,身居常伯之位却不摆架子,人缘实是极好;这位有趣的朋友却再也见不到了,怎不叫人可惜?待叫到第三声时,许多人眼中已满是泪花;三声叫罢不免又觉好笑,大家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欢笑,哀而不伤,悲而不痛,这样倒是更好。

曹丕又搀孝子:“两位贤侄还只舞象之年,令尊亡故实是可惜。但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太过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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