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越发炽热,空气里带着游乐园特有的喧嚣味道。
我们五个人在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玩了一些项目,却始终感觉少了点什么。
也许是兴致,也许是默契。
整整一下午,我心里都莫名地堵着一口气。
我和安念之间因为景姚的存在,始终有些拘束。他不可能完全地陪着我,而我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和他互动。景姚看似活泼热络,却在他靠近我的时候,目光像针一样刺过来。我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回避那些原本理所应当的靠近。
张倩和陈野也是如此。
张倩虽和我亲近,但面对陌生人始终保持着社交性的温和距离。而陈野——他就像个来凑数的棋子,似乎谁都不熟,只能偶尔和张倩搭几句话。
我们五个人,彼此之间仿佛都存在着看不见的线。近不了,却也散不开。一个下午,氛围稀松得像掺了水的糖浆,甜味都变得淡而无味。
直到傍晚五点多,游乐园里的人群慢慢少了下来,尖叫声也逐渐散去。
“走吧,吃点东西,准备回去了。”安念看着我们几个,语气温和。
我们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靠着墙的位置略显逼仄,我吃着面心不在焉,只想快点结束这段疲惫的社交。
饭后,我们沿着街道往车站方向走,夕阳将影子拉得细长,金橙色的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们脸上。
不知不觉地,脚下的路竟然带我们绕到了苏阳市第一中学门口。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几个字——“苏阳市第一中学”。牌匾在余晖下泛着光,像是凝视着我过往的遗憾。
我怔住了,脚步缓了几秒。
“哇……居然走到了市一中这里来了。”张倩轻声感慨,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敬畏。
作为县中出来的学生,我们对这所市重点总是带着某种仰望的心理——那是我们曾经梦想但没能抵达的地方。
我沉默着,眼神在牌子上停留良久。心里浮起一些埋藏已久的情绪。
如果当年再努力一点,或许我现在站在的,就不只是这铁门之外。
我转头看向安念,他就站在我身边,低着头,视线避开了那几个字。
“要不要进去看看爸爸?”我试探性地问。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算了吧。”
我怔住,盯着他侧脸。他的表情没有波动,但那份平静里,藏着一种疲惫的冷淡。
“爸爸……应该也不想见到我。”他说完这句,目光落在地面,看不出情绪。
我没再问。
我知道,从他回到这个城市起,爸爸就没见过他。哪怕每次在家,爸爸嘴上不说,心里却总会有意无意地问起:“他最近怎么样?”
每次,都是我一笔带过地代替安念传达信息。他和爸爸,就像隔了一条不肯迈步的河——两岸都站着人,但谁都不肯靠近一步。
我一直不懂,他们明明是父子,为什么会冷成这样。现在,我好像隐约明白了些。
我看着校门,看着墙头斑驳的爬山虎和门内宽敞整洁的教学楼,忽然觉得——某些事,比考试分数、学校排名还难跨越。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穿过这条路,绕过那扇未曾推开的门,继续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就像我们一直以来那样,错过,绕开,不提。
回松林的大巴车缓缓行驶在下山的公路上,窗外的山影被拉得细长,远处的夕阳已经沉到山坳之间,只剩下一抹金红色的余光。
我靠在窗边,看着一路倒退的山峦和稀薄的云,心也像这条曲折的山路,一路起伏不定。
顾安念坐在我身边,沉默了一路。直到他终于低声开口:“姐姐,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偏头看他,又转头望了眼另一边靠着窗熟睡的张倩,她似乎累坏了,头一点一点地磕在车窗上。前排的陈野低着头玩手机,耳朵里塞着耳机,和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你说呢?”我轻声反问他。
“我觉得……还可以吧?”
我没接话,只是看了眼大巴车最里侧的景姚。她早已躺平,抱着小包睡得安稳,微张的嘴和熟睡中的呼吸让她看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但我知道,她并不是。
我又回头看顾安念,沉声问他:“你妹妹……她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回答得漫不经心:“知道啊,她知道你是哥哥的女朋友,我们的关系,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盯着他,目光没有退让。
他沉默了一瞬,像是被这句话堵住了。片刻后,他垂下眼,声音低了些:“不知道。妈妈没跟她说起过你。”
我松了一口气,偏过头望向窗外:“那就好。”
“姐姐怕她知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逐渐模糊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