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宗主却在端详自己。
“柴泽。”江潭这么一唤,老头子脑门上就冒了冷汗,正想着今天说不定也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却见河谷那头一只伯劳鸟忽忽飞来。
一名月眉星目的青年紧随其后。他越过重重雪帘,匆匆行至近前,稳稳行了一礼,朗声健气道,“属下曹都,护驾来迟,望主宽恕。”
江潭“嗯”了一声,问他,“曹誉的医馆就在附近吗?”
曹都一怔,不知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宗主怎么会知道老爹的名字,但是宗主无所不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有些犹豫。因为曹誉向来不喜欢同昆仑的人打交道,打从自己执意拜入昆仑始,两人虽未彻底决裂,却已是很久没见过面了。
但仍垂首应道,“是的。”
江潭将小孩拾起来交到曹都怀里,“你带他去吧。”
曹都:???
他将臂弯里盛着的脏崽子瞅了一眼,心头已经琢磨好了说辞。只正正对上宗主那张脸时,一张口就是“嗝叽”一声。
江潭便朝瞬间涨成火泡子的曹都点了点头,“我不用你保护,叫曹誉救他就好。”
言罢退开一步,却发现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如那苍耳子般,仍死死粘着自己衣襟不放。
江潭着手去扳。好容易扳开了,那把纤细的指头秧子又锲而不舍地再次握住。小孩大概是恢复了些意识,拉扯之间,左手也加入了战局。
这么辗转着上下牵绊了几个回合后,那黑手印子就从外襟一路拓到了袖管。瞧着委实有些不伦不类,两个人却总算是脱开了。
曹都早看不下去,只从方才起便闭嘴调息,再不敢妄自开口。此刻见宗主轻呼一气,理着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便皱着鼻子又将怀中崽子打量了一周。
继而一惊,抬眼即唤,“主上!等……”
那头江潭早已没入风雪之中,再不见踪影。
曹都僵在当地,但听一旁柴泽异常沉稳道,“老奴恭送主上。望主此行顺利,平安归来。”
祁连山的雪,一落就收不住了。
这般踏雪而行,直至过了乌鞘岭,一空的雪都落干净了,江潭的头才算不晕了。
他取出新摹的地图比照一番,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左右张望之际,恰见道旁雪里灼着数点艳红。这就涉雪而上,摘了一粒野莓子来,轻轻咬在口中。
不是很甜,但无毒,可以顶饱。
江潭收了图,采了满把冰凉的果实,正要开吃时,才隐隐觉出些不对。
右边的袖管里空空荡荡,并无薄刃相硌之感。
照影不见了。
他呆了呆,捧着莓子自树丛周围至来路沿途,往复观行了三个来回,仍没有发觉关于短刃的丝毫痕迹。
但觉自己行了一路也不曾停留。想若不是掉在路上,便是落在那河谷附近了。
或许被那两人其中一个捡走了吧。
江潭想了想,算了。虽然有点可惜,但好在出行前便将这形影刀分开。失了照影,还有一柄映形能使。
到蓬莱前,应该够用了。
那把野莓吃完时,江潭就出了祁连山。他在淌凌的山溪里洗净了手,又将地图回顾一遍,只道再往东行,头一个人烟密集处,便是岐山城。
现在天刚透亮,入夜时分,应是能入城的。江潭想起江铎于此的记载,决定先去看一看城中颇负盛名的灯影戏。
他脑中回想不绝,足下也不落分毫,自如一阵风般卷进了雪覆的野柏林子。
一痕月牙将将勾起夜幕时,江潭尚未步出花柏丛,却见天边一泼泼地烧了起来。
拂枝而望,原是远处有人打花。一群人围在城门外一双老榕树底下,将烧红的铁水泼在枝子间,散成无比壮丽的火树银花。
不多时,城中渐起喧天之声。城门一开,锣鼓唢呐合着朔风照面扑来,眼外一时十色陆离,五光徘徊。最前面一架屋台花车开道,后头社火队列随行,载歌载舞地沿着山坳一样样地游行过去,惹来道旁阵阵欢呼呐喊。
江潭算了算,觉出此时正是人间的新年。
太热闹了。
他看了半晌,手中的果子都吃完了,城中队伍还在源源不绝地涌出。
而他受到竹马队的启发,忽然觉得骑马是个不错的选择。
又瞅了瞅自己因为飞速行走快要磨穿的靴子,这便用心琢磨起了找马事宜。
想到做到。江潭折返回林子深处,沿路收集了一堆还算结实的柏枝,又将外衫扯成细条绑作绳结,三下五除二地设了个简易陷阱。
他摸出最后几枚充作口粮的鲜果子,往上滴了自己的血后,当作香饵置于绳套中央。
可是等到匿于高枝之后,江潭又暗忖着这血的味道过大,或许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
……不过算了,捉到什么是什么吧。
腕上绳头很快就弹动了。
江潭握紧绳圈,顺势点足而起,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