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料的角铁立在地上,扎破了皮鞋底,刺入肉中。这工厂的安全措施和卫生工作实在是太差了……
赵姓技术员趁机欺身靠近,把铁锹抡起一个很大幅度,横削过来。我急中生智,往地上一趴,就听“扑哧”一声,铁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把一根水管给削断了。
大量清水从破裂的水管里喷涌而出,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涌现出极其危险的预感。虽然不知道危机从何处来,但我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就是跑向最近的窗边。那里有一块斜靠墙边的钢板,我躬下身子钻进两者之间的空隙。
在下一个瞬间,我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间还混杂着一声惨号。整个车间里震动不已,蒸汽弥漫,遮蔽我的这块钢板也晃晃悠悠,差点倒地。
我小心地探出头,看到外面的景象实在惊人。
原来那根水管被砍断之后,把水一股脑全喷向了铸造炉。这个工厂的铸造炉密闭性很差,那些水渗入炉中,与高达近千度的铜液接触,发生了剧烈爆炸,铜液从冒口和水口狂喷而出。
那赵姓技术员和老徐都没能及时离开,很不幸地被高温铜液溅到了身上。赵姓技术员浑身都是黑色的烫斑,当场丧命;老徐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因为躺倒在地上,喷溅的部位不多,可全都在脸上了……
我缩在钢板后头,双腿有点发软。刚才可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我反应及时,只怕现在也送掉了半条命。我们的计划做得很周全,可没算到这种情况。
警察们很快打开车间大门,看到里面这一片狼藉,先喊了几声,听到了我的回话,才冲进来。他们把我从钢板后扶起来,拿起对讲机说人质安全。然后俩小伙子一左一右,把我架了出去,其他人拖着赵姓技术员和老徐也迅速撤离现场。接下来,就得交给专业排险的队伍了。
我出来之后,看到工厂内外已经布满了警察和警车,还有防暴队员,个个如临大敌,看来市委对此事高度重视,这么短时间就有了反应。
药不是也在队伍里,看到我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他还没说话,旁边康主任先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惶恐不安地说:“汪教授,汪教授,让你受惊了!”他又压低了声音,声泪俱下,“没想到老徐居然这么不是东西,贪心到了这地步,我对不起你哇。”
我看康主任双鬓都差点急白了,可见着实吓得不轻。老徐是他介绍给我搞古董交易的,真要追究起来,他脱不了干系。我大难不死,心有余悸,也懒得说什么。其他几位市里的领导也纷纷过来,亲切慰问,表示一定彻查云云。
我被送到一辆救护车里,做了全身检查,这才有机会跟药不是单独说上话。他端详了我一番,也不略作宽慰,直截了当地问道:“探听到什么没有?”
“只探听到三个字,鬼谷子。”我摇摇头,心里颇为沮丧。赵姓技术员已死,老徐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工厂里的其他工人肯定接触不到高层次的东西。这一场意外爆炸,倒替老朝奉灭了口。
我们费这么大力气设局,却在最后时刻被意外搞砸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爆炸,我现在还有没有命,就不知道了。
“鬼谷子……”药不然低声咀嚼这三个字,陷入沉思。
“这是中国古代一位传说人……”我解释道。
“废话,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药不是瞪了我一眼。
这大概是一种代号之类的吧,可惜现在不太可能问出来了。可费了这么大力气,只挖出了这三个字,我们两个总觉得心有未甘。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个人在号啕大喊。我和药不是往外一看,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要往工厂里冲,一边冲一边哇哇地哭。他动作很狂暴,三四个警察拽都差点拽不住,时不时还会仰天长啸,露出一排醒目的大白牙。
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再一看,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第一次老徐离开宾馆时,我隔着窗户看到站在街边上的那个奇怪男子。
康主任这时赔着笑脸凑到救护车后头,我问他,那男人是谁,哭得这么伤心,难道是老徐的亲戚?
如果是老徐的亲戚,那这根线还有机会续上。
康主任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神色略显尴尬:“不是亲戚,是仇人。”
“仇人?”
“哎,这个人叫刘振武,原本是当地一个中学的校长。去年他受老徐蛊惑,挪用学校公款淘了一件新出土的瓷器,拿到北京一鉴定,嘿,发现是假的。刘振武回到卫辉,亏空补不回来,结果教育局把他开除公职。老婆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娘家,没承想路上遭遇车祸,全没了。刘振武一下子就疯了,从那以后,他专盯着老徐,一看见就絮絮叨叨,说老徐把真瓶子给他掉包了,要他还……”
我冷冷地看着康主任辞闪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