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
众幕僚瞠目屏息,李敬轩则大喜,抓住时机,立即拱火道:
“王爷怀柔过甚,乃使竖子骄狂至此!竟以陋巷俚称加于王身,是可忍孰不——”
“哈哈哈哈哈哈!”
巴东王笑声淹没了李敬轩后面的话,眼睛亮得骇人。李敬轩则僵在原地。
孔长瑜则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瞄了李敬轩心道:别看此人最近颇受重用,但真要论起对巴东王心思的把握,不如自已远矣。就像自已之前当众和王扬对饮,此事或许会引得巴东王一时不快,但将来回想起来,必以此推重自已!以为性情中人,与其他谋士迥异,可托心腹之寄。
巴东王眉间阴霾尽扫,整个人仿佛突然间充满了活力,身子侧前,肘弯置在案上,眉飞色舞道:
“好你个王扬!你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啊!”
王扬掸掸衣袖,理所当然说;
“当然是假不怕死啊!只不过命只有一条,怕也没用,反正你答应不打我、不骂我,让我随便说,这种情况下我不叫你‘萧小儿’而叫‘老萧’,算是相当对得起你了!”
这下连孔长瑜都吓到了!
巴东王愣了一瞬,随即——
放声大笑!
众幕僚齐齐吸了口气,表情各自精彩。心想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现在知道自家王爷好像吃这套,可这他妈谁敢学?这琅琊王氏子还真他娘地邪门!同时暗暗担心,巴东王会临时改变主意,留王扬一命。
李敬轩不仅担心,还怒火中烧,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愤不平道:
“臣斗胆进!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尊卑有别,纲纪有序!王扬狎语犯上,轻慢天潢!乱君臣之纲,毁上下——”
巴东王懒得听,随口说:
“他一个将死之人,和他计较什么?”
说罢挥挥手示意李敬轩退下。
众人听巴东王仍旧说王扬是“将死之人”,稍稍安定,但又觉巴东王语气随意,这个词也未必真能代表什么。
王扬看向巴东王,筷指李敬轩,疑惑问:
“这你的人?”
“是啊。”
王扬表情更加疑惑:“谋士?”
巴东王挑起一侧眉峰,眼底漾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目光在王扬与李敬轩之间转了一圈,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味,慢悠悠应道:
“对啊,怎么了?”
王扬忍笑:
“挺妙的”
李敬轩握紧手掌,呼吸渐粗。
巴东王眼中意兴更浓:
“怎么个妙法?”
王扬吃了筷鱼肉,笑意微妙:
“这个怎么说呢嗯反正是妙不可吧!王爷得这样的谋士相助,那真是,真是很奇妙呀!”
李敬轩忍无可忍:
“王扬!你——”
“王扬你可别小瞧人!”巴东王先一步说道,一副为李敬轩仗义执的表情!
“人家文才学问虽不如你,但要论起军机筹策,地理兵略,什么形机之变,什么治道山川什么的,你在人家眼里,不过小儿一般!”
巴东王说完,求证似的看向李敬轩,不确定道:
“是这么说的吧?”
李敬轩昂首应道:
“不错!昔庾征西谓杜乂、殷浩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太平,然后议其任耳’!臣以为王扬正类于此。在座诸位皆经纶才士,当知敬轩此非虚。”
郭文远率先附议:
“李恭輿所甚是。王扬之才,可饰升平,难纾急难!”
陈启铭跟进:
“王扬使之居学馆,则光彩夺目;使之当筹略,则未免踟蹰尔!”
陶睿毫不客气,直接下了断语:
“王扬才足动听,不足为用;可以饰治,不可以救乱。”
薛绍斟酌了一下,也表态道:
“华彩过炫,易蔽实能。王扬之才,宜逞于章句之间,其他则误事。”
众人纷纷下场,表面上是贬抑王扬才干,其实真正目的是要坚巴东王之杀心。
孔长瑜本来就不赞成杀王扬,之前见巴东王态度似有转机,便暗暗想该如何进,现在见李敬轩等人群起攻之,站起反对道:
“臣以为不然,文章经国大业,不朽盛事!
子产润色辞令,非惟刑书;贾生痛哭汉庭,岂在兵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