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贻之……方氏不可一日无主, 三军不可一日无帅!”
&esp;&esp;——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esp;&esp;是乌水以北那数以万计的无辜生民?还是国难之前可号令千军的方氏主君?
&esp;&esp;或许根本没人说得清,世间利弊本难计量,即便当初先国公为东宫舍身亦曾招来非议无数……“不要回头看,也不必向外求”,先父最后那几句伴着酒香的忠告也终在那一刻又出现于方献亭耳畔,他的手好像同时被无数人拉住了,人人都跪在他面前,乞求能在他艰难向前迈出一步后随之稍稍受益。
&esp;&esp;“我可将敌军阻于盐池以北两日,另派人传令命娄氏回兵,”他根本未接方云崇的话,声音冷静得像结了冰,“两日之内左右两军务必将全境百姓护至乌水以南,朝廷自会派兵接应,此后布置容后再论。”
&esp;&esp;顿一顿,他的眉头也微微一紧,犹豫片刻又道:“若此次神略兵败……便令方兴上书陛下尽早筹谋东迁之事,有谢氏在北抵挡,洛阳当暂且无虞。”
&esp;&esp;这……
&esp;&esp;这话听着像在交代后事,别说是方云崇、便是一向不甚通人情世故的宋明真都嗅到了些许诀别之意,或许所谓离歌从不喧哗吵闹,有时割舍也仅仅只在一瞬之间罢了。
&esp;&esp;“三哥——”
&esp;&esp;他一把抓住了方献亭的手臂,对方身上威严的铠甲冰冷又坚硬、令他根本感觉不到他作为一个寻常人的温度。
&esp;&esp;“我与你同去——”
&esp;&esp;他只能大声对他说。
&esp;&esp;“我不畏死——也定不会拖三哥的后腿——”
&esp;&esp;那都是任性的话,何况大军之前如此拉扯本也不妥,可那声脱口而出的“三哥”却还是令方献亭回身看向了他,彼时神情或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像是玉楼将崩雪风簌簌,有种令人毕生难忘的温和与深刻。
&esp;&esp;“随大哥去吧。”
&esp;&esp;他回答他,声音同样低沉下去了。
&esp;&esp;“疏妍还在家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