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一起前来的高允笑着说:“司徒秉笔直书,有董狐的遗风。而主上贤明,彰发司徒才智。自古以来的君臣相得,除了周文王和姜尚、刘玄德和诸葛孔明,只怕就要论得上陛下和司徒了!”
“哪里哪里!陛下诚然是自古少有的贤君,我却哪敢和姜尚、诸葛相比?!”崔浩言语谦虚,而内心得意,几乎可以通过他的语气听出来。他笑吟吟看着与自己相交甚欢的高允,决定好好拉拢拉拢这个人,凑近他说道:“今日陛下又在西郊狝猎,还带着太子和几位皇子一起,还记得上次猎获,竟是二皇子最为丰富,陛下赏赐亦是优渥,不知今日如何?”他蓦然话题一转:“高博士,不知你对二皇子有何见解?”
高允心生警惕,面上笑道:“二皇子颇有陛下的风格,勇武而好学。”
“极是,极是!”崔浩摇着扇子,凝视着一块石碑,探手掸了掸上面凿刻的石屑,“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吧?”意味深长地瞥过去。而高允,迅速低下了头,在崔浩看来,好一个点头应和啊!
崔浩并不能预见,在西郊的莽原中,他所提携的并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皇子。
拓跋焘生性喜欢冒险,年岁渐长之后,在战场上谨慎了很多,鲜有孤军深入的事情了,但在猎场上,遇到兴奋的时候,往往还是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喜欢挺进危地。他那匹骏马,皇子和随从们等闲的马匹哪里赶得上,便常常只能远远尾随着皇帝而已。
此时,拓跋焘一个人追击一只黑熊,进入了乱木丛生的林子深处。他能够听见身后远处从人们的吆喝,知道相隔已经有数十丈之远了。可是那只仓皇逃窜的黑熊几乎触手可及,他实在等不得后面人跟上,便一拎马匹,紧紧地追了上去。马儿时而跃过溪流,时而闯过荆棘,拓跋焘能够感觉脚上的油皮靴子已经被凉凉的溪水浸湿,也能够感觉袒露的肌肤被树枝划出的小小伤痕。可是这些细微的感觉,让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依然充满着年轻人一般的力量和敏捷,让他感觉到由衷的自豪与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