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犹豫。
钟后脸上的笑尬然停住,她抬高声量,啐讽道,“哟,裴小参军还真是忠君啊,可你应知,江寒祁并非什么民间盛传的明君…他宠幸妖宦,昏聩无能,连自己的亲生孩儿都由得手下去残害,这样的君主,又如何配得上裴小参军的青眼!”
裴玄忌微微一哂,“我不是为了皇上。”
钟后戛然停住,眉眼泛寒。
裴玄忌却已然恢复恭敬,唤了声太后。
他态度不卑不亢,却并没有任何退让之意,“我身为阳义参军,保护阳义郡王实在分内之责。江旋安既然是我带来上京的,所以,我必须要带他回去,至于他是不是灾星,是什么灾星,我都不关心。”
“我只有一句话,我定要,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带他回去。”
那一干原本还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的手下,听到裴三表态,也立刻收敛下来,齐齐站到裴玄忌身后,目视众人,颇具压迫之感。
狄子牧见状,知事情已无转圜的地步了,只好对钟后道,“太后,对不住,裴家几个孩子里,就属这个老三最让人头疼,末将回去会据实禀告给将军,但既然裴三心意若此,末将也只能尽全力保护他和小郡王。”
狄子牧沉声说道,“希望太后不要令裴氏为难。”
钟后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再一次看向裴三。
面前这少年分明年岁不大,却定力惊人,仁而有义,面对财宝权势无动于衷,面对生死亦毫不在意,还能将一干比他要大的兵士管理得如此妥帖听话。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背挺如松,磊落清正,却生生自有力量,令人生惧胆寒。
钟后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裴玄忌早出生个十年五载,若当年宫变之乱中有裴玄忌的参与。
她未必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江寒祁也未必是。
事了,裴玄忌在神殿前同自己的那帮弟兄分别。
“我还要留下来,待江旋安这事儿过了再说。”
“你们几个出宫之后,都给我老实待着!万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冒失惹祸,怎么的,还敢提刀逼宫,是要谋反不成?!”
“还有,今日在神殿里喝了多少酒,回头自己记一份状责给我,自己领罚!”
裴玄忌训人时是板着脸的,不苟言笑。
他五官本就生得锋利冷峻,威严毕现,一干士兵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但唯有狄子牧发现,裴玄忌其实有点儿心不在焉。
他训人时,目光一直在往外飘着。
“看什么呢?”
狄子牧是他大哥的副将,从小同裴玄忌在一个营子里受训,关系其实要更亲厚些。
裴玄忌收回视线,抱臂杵着,似笑非笑地道,“看你何时要给我大哥打小报告。”
他此趟入京,本就是没有听从家族安排,任性为之的,此番又卷入不少是非之中,为保江旋安,还动用了家族的势力,回去后,免不了要受一番苛责。
“我当然不会惯着你胡来!”
说到这个,狄子牧便是憋了一肚子的窝火,眼看又要长篇大论。
裴玄忌果断叫停。
“打住!打住!”
“狄兄,无论如何,这事都等我回去后再说,左右不过是受两次家法,我还挺得过去。但若是江旋安真在我手上出了何闪失,父将怕是又要骂我废物无能,所以我现在得回去看着那个熊孩子。”
“你也先回罢,还劳烦你多看管着些我这帮不懂规矩的弟兄。”
终于将难缠的狄子牧给应付走了。
眼下算是过去了,可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他。
裴玄忌轻叹一声,想自己当真是不该蹚这一趟浑水的。
可再细想下来,这次入京也并非全无收获。
裴玄忌远远看到云知年正揪着衣襟,在冷风里等他,不由加快脚步。
“等得有些久了罢?”
云知年的细长葱白的指节被风吹着有些僵硬发红,所以,他很自然的,抓了下云知年的手,用温热的手掌替他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