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高大的马背缓缓翻身而下,向鲜血弥漫的前路迈开双腿。刺目的红,溅在她雪白的衣物上,越来越多,渐渐积起一片不可抹去的印记,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安乐第一次进大理寺,用铁腕手段,以鲜血开路。
“速去搜救大皇兄!”
“是!”
她定定地看着正堂中,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突然觉得一切可笑至极。
一个秉公断案、为民除害的地方,竟最先成了政权更迭中,一把任人操控的刀,不问缘由地捅向任何挡道之人。
两个暗卫依旧不卑不亢地站在安乐身侧,警惕地盯防着四周。
“找到了!”
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安乐猛地抬头,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奔向那个声音。
大理寺地下,阴暗的水牢内,依稀能分辨出两个身影。
一侍卫手举烛火靠近,将两人的脸颊照亮。
他们的双臂被铁链吊起,身上到处是被刑罚重伤的痕迹,脑袋无力的耷拉着,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府卫用刀剑将牢门上的锁劈开,粗壮密实的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水牢,顾名思义就是将犯人泡在水中。
健壮的男子也无法一直在水中浸泡着,何况身上带伤的人。
将两人困住的铁链非常粗,刀剑用力劈砍了数下竟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迹。
每一刀劈下去,那铁链锁住的双手便无力地来回震荡,连带着身体也随着一起晃动。手腕处已然被铁链磨得皮肉模糊,而两人似乎受了极重的极刑,这么大的动静,却毫无苏醒的迹象。
刀剑砍在铁链上发出铮铮声响,每一下都仿佛劈在安乐心头,钝痛得厉害。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曾经尊贵无比的两位皇子,此刻也不过是两个可怜的、等待人救援的阶下囚。
皇后不曾说出口的话语,阴暗中不被窥见的暗潮涌动和刀光剑影,此刻缓缓拼凑出模糊又完整的轮廓。
萧宗熙……
这个仅比自己大一岁的皇子,在偌大的皇宫中甚至没有任何存在感,居然有如此胆识和智谋,竟要将天颠覆……
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竟然能够在两位成年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甚至有能力将两人悄无声息地困在水牢内……
“将两人一起护送至大皇兄府上救治!”
安乐盯着两个难以分辨的身形,沉重开口。
即将变天了。
三皇兄,只能委屈你了。
她刚转身欲走,天鸽突然出现在眼前。
“启禀殿下,城外叛军进攻了!”
叛军?
城外?
“现在守城的是谁?”安乐匆匆向外走去,出声询问。
“回殿下,是羽林卫副将宋桂生。”
安乐猛地停下了步子,定定地看着天鸽,“你确定?”
“千真万确!”
“火速召集铁鹰,随本宫占领城门,助城外将士入城!”安乐迅速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府卫向城门进发!
羽林卫守城,当真是闻所未闻!
既然羽林卫都已然被渗透,想必宫内的形式比想象中更遭,眼下不管城外是谁的兵,都必须先救驾,将局势稳定下来。
若是晚了,就不知道哪一方会成为史册上的叛军了。
天鸽急急奔向城内几处据点,很快一众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身加入,安乐身后的队伍渐渐壮大起来。
她骑着白色骏马,在宽阔的街巷上驰骋,急急奔向城门。
厚重的城墙外,乌泱泱的一众人群中,赫然可见一人手持长枪,身披甲胄,脸上覆着银色面具,闪着诡异的寒光。
第60章
东京城,不同于边疆破败的城池,它的城墙,厚重而坚固,外墙上少有战火的痕迹,墙角有青苔悄悄生长。
宋桂生立于城墙头,望着城外的一众将士,目光如炬。
他是天子直管的羽林卫副将,这城门是几日前奉旨关闭的。有密报称城内有敌国奸细,为方便兵部彻查,有司衙门拿人,特地下旨封城,誓要瓮中捉鳖。
如今局势发生了惊天逆转,究竟哪一方才是鳖?
叶十七喊道,“宋副将!如今圣上有难,尔等竟还死守城门,究竟是忠君还是弑君?”
宋桂生眯眼冷笑一番,“叶统领,弑君这罪名,本官担待不起。我等奉旨守城,若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敢问叶统领,可有圣旨?”
叶十七微皱剑眉,□□的马儿也有感应似的,不安地来回踱步。
若是宋桂生坚持不开城门,他们只能硬攻,他手上只有这点兵力,尚且不知道皇城内究竟有多少反贼,此一战,可谓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造反的罪名。
面具男悄悄凑近叶十七,低声细语,叶十七面露思索,而后缓缓点头,眼中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