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轻笑,答,“还是很亏,须卜滑勤,就用一纸身份换我余生的忠诚。你真把我当傻子。”
“我拿边事和平来换,你跟我回去,我十年不动张掖。”须卜滑勤拿张掖这边最需要的东西来换,甚至这句话说完,赵襄武就露出了求之不得的神情,希望她应下。
“你是不是有病?”容吉很少骂人,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我又不是汉人,边关和不和平与我何干?那是他们努力的事情,安在我头上算什么?他们是能给我当母家了?还是我受欺负了能出兵救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还是棋逢对手让人激动,须卜滑勤还真喜欢她这幅牙尖嘴利的模样,反问,“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你得跟我回去,待在这种无用的男人身边迟早被他吃掉。”
容吉知道,如果这会儿答应跟他回去,那以后再无可能返回大汉了。
“你把身份给我,我给你写一封只有护眼是首领才能看懂的密信。他们会暂时归属于你。但我需要三个月的自由,三个月的时间,不许派人调查我的下落。我还没和我的朋友们好好道别。”她是这样说的。
“若三个月后你不肯来呢。”
“我如何不来?是你亲手斩下了我父兄的头颅,我如何不来。”她的眼中暗藏泪水。
第196章
也许是这样的言辞太过激烈,须卜滑勤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
第一回从她脸上看到这幅神情的时候。
那时两人都还年轻,刚成婚没几年,感情正好,二十出头,事情突然发生,两人根本处理不好这样的爱恨情仇。他犹豫过几日,想她没了依靠,或许会乖顺一些,只要忘了这件事,不再提,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是真性情,一刻不能忍,哪怕日夜睡在他身边,匕首、刀剑,难听的话,骂人的言语,一句不落的全都落在他的颈边。
过于自负的男人喜欢把这种变化归结为,她不识时务,看不懂眼色,不明白感恩,不知道如今能活着已是万幸。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她因为刺杀丈夫,被关,被弃,而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里逃了,再无踪迹。
男人以为,她历经九死一生,怎么也要学会了吧,学会把头低下来,认清楚连她父兄都不能战胜的敌人就是战无不胜的,可眼前的这一幕很快打醒了他。
她非但没忘,还因为这股恨意重新回到他身边。
说不上的迷恋,他发现自
己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如果她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平庸,自己今日也肯定不会亲自来……
很多事情认真说起来都是没理由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真的有些想念她了。
须卜滑勤坐在位置上,半眯着眼睛考量她的条件,琢磨着这样简单答应她的好处大不大。不会太亏的,他坐拥一整个部族,而这个女人呢,只是孤身一人。他一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自然地垂落到案桌上,突兀地开口,
“密信现在就能给我?”
“能,几大首领都认的,只有我们呼衍氏才认得的密字。”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完全不介意有这么多人在场。毕竟匈奴王庭是他们这些外族人干涉不了的东西。周围的这些人左右不了什么。
“就凭几个密字?”男人想效法,可一个部族的忠诚岂容他轻易攫取。
“一句话的事情。要么答应,要么拒绝。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绕舌。”呼衍容吉垂眸,想起方才梁彦好说的话,又抛出一道诱饵,“与其等敌人变得软弱,不如增强自己的实力。想方设法逼自己妹妹寻死,可见你也是穷途末路。”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左将军的疑虑,他斜眼看了看须卜铁朵,再三思索后,答应,“好,呼衍氏的密信换你能自由出入汉匈的身份,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三个月后未归,我要发兵的理由可就不是‘亲妹受辱’这么简单了。”
“我才不是你,言而无信。”容吉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她不想与这个男人坐下来吃饭。
院子里还剩下他们这些男人,这会儿该说说公事。
说是公事,眼下这个时节,既不是战前的谈判,又不是战时的对峙,又在私人的场合私下见面,双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反倒没话说。因为无论提及什么话题,都显得刻意,容易被人揭穿心思,多说多错。
于是像寻常筵席那般,众人落座,一轮吃食,一轮饮酒,偶尔夹杂几句互相恭维的场面话。
赵襄武一心为须卜猾勤介绍桌上的美食,说左手边的马奶酒是特意找匈奴妇买来的,只怕左将军喝不惯,又给他拿了几柄新造的长刀,叫来几张牛皮、几段牛骨让他试试手感。
没有什么比兵器和装备更能体现自身实力的,说那些和谈的听起来软绵绵的空话就想达成目的,实在痴心妄想。
须卜猾勤来了兴致,信手一点,随意选了一把最重的捏在手中,举起来放在前胸细细打量。刀身散发出阴冷的光,他硬朗的面庞在刀身中清晰可见。
他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