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挪了挪。
贺玄度弯腰进去便要坐下,柳桓安眼疾手快,侧身坐在柳舜华身旁。
柳桓安客气道:“贺二公子,请。”
贺玄度挑眉一笑,顺势坐在他们对面。
马车还在平稳前行,柳桓安对着贺玄度客气道:“贺二公子,马车简陋,委屈了。”
贺玄度左右瞥了一眼,“是有点。”
柳桓安嘴角抽动,“既如此,不妨停下来等一等,兴许二公子的马车很快就赶上了。”
贺玄度摆摆手:“无碍,凑合一下吧。我的马车被笨丫头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鹅毛。”
柳舜华记得,贺玄度出来时,好像并没有带丫头。
她脱口而出:“笨丫头?”
贺玄度点头:“笨丫头,就是我的那个大白鹅。我看它呆头呆脑的,这个名字正适合。”
柳舜华愕然。
笨丫头,是个鹅。
柳桓安用手扶住额头,不忍直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和这样的人待在同一辆马车里。
贺玄度浑然未觉,“这个笨丫头,太不识好歹。我好心帮它解开绳子,它倒好,恩将仇报,逮住我便咬,幸亏我跑得快。”
柳桓安闭嘴。他怕再同贺玄度多说一句,自己会变成傻子。
柳舜华看着喋喋不休的贺玄度,恍若在梦里。
然而……他实在有些聒噪,柳舜华不忍再看,默默垂下眼眸。
贺玄度见柳桓安并不搭话,转头看向柳舜华。
“柳小姐的字,着实让人惊艳。”
柳舜华心下一动,缓缓抬头。
上辈子,她的字贺玄度从未见过。
她的字,同她隐秘的心思一样,从不敢示于人前。
她道:“你觉得我的字好看?”
贺玄度微微一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眼中有些哀伤,还有一丝……期待。
他笑道:“自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柳桓安见他与柳舜华搭话,忙挡在她跟前,“贺二公子谬赞了。”
贺玄度越过柳桓安,歪头继续问道:“不知柳小姐师从何人?”
柳舜华咬着嘴唇,“无人,胡乱练习,练得多了而已。”
贺玄度拊掌:“无人教习,竟然能写到如此地步。实不相瞒,看了柳小姐的字后,我深感惭愧,故想求小姐赐墨宝一幅,以供临摹,不知小姐可愿不吝笔墨?”
柳桓安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下去,妹妹的字怎能交给这个纨绔去亵渎?
他面上依旧从容:“小妹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若贺二公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写上一幅。”
“说实话,有点嫌弃。”贺玄度摸着头:“柳公子的字太端正了一点,实在不适合我。还是柳小姐的字,更适合我。”
柳桓安握紧拳头,竭力让自己镇定。
柳舜华忙按住柳桓安,“兄长,无妨。一幅字而已,贺二公子若当真想练,我改日差人送去便是。”
贺玄度不想她答应得如此爽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柳小姐真是个畅快人,先行谢过了。”
得了柳舜华的应允,贺玄度才总算消停。
柳桓安一路阴沉着脸,一进城中,他便以道不同为由,迫不及待将贺玄度请下马车。
贺玄度从车上跳下,朝着两人躬身致谢。
他冲着两人一笑:“多谢二位载我一程。下面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柳舜华无端想起那个轮椅上孤零零的背影。
老夫人走后,他一个人坐在老夫人生前的院落,望着空荡荡的天空。
秋风萧瑟,枯叶满地。
她听到他喃喃道:祖母,这个家,终究还是只剩我一个人了。
待柳舜华缓过神,贺玄度早已转身走远。
落日熔金,一片金黄灿烂里,贺玄度清瘦身影却显得孤寂异常。
柳桓安“啪”的一下甩下车帘,不想再看贺玄度一眼。
“蓁蓁,你怎么就应下了,我分明暗示你,随便打发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