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她想爸爸。迟雪想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命运是怎么忍心,如此残忍绝情地将他摔入泥潭的。
尺言没听见她的回应,转头,双目对上。迟雪那一瞬间很无助,她不想抹杀他的温柔,哪怕是一丁点,她也做不到。
“你觉得,你以后会获得幸福吗?”
尺言没有作答,流露出一种似水的平静。他的目光转回去,向远处眺,看着一只白鹭愈飞愈远,翅膀如同白色流星般优雅。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要找寻,要给他幸福的父亲。
迟雪眼前都是五彩斑斓的,晕晕炫炫的,她感觉到自己与父亲越来越近,同时悲哀笼罩住他们的命运。她的自私会折损他现下的一切美好。
“那你觉得,我会获得幸福吗?”她恍然,如梦似幻地问,甚至不清楚四周是否真实。
尺言是一只纯洁美好的白鸽,让所有人都会为之着迷的白鸽。
他答:“会吧。”
郭雨生每天在阳台喂白鸽,他该是有多么怀恋过去的自己,意气风发的自己。
尺言也会喂白鸽,他拿着谷子,拿着面包块,潇洒温柔地,一只只白鸽降临到他身旁,降临在他的目光里。
“你能,能不能告诉我。”
她不忍心告诉这尺言,他以后会毁容,会贫穷,会摊上自己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会稀里糊涂死去。明明是命运干的坏事,现在却要逼迫她来宣告。
“你讨不讨厌我?”
郭雨生的最后时光,最终都折射在她的身上。迟雪无比怀恋起以前,郭雨生插的花是那么漂亮,她想再喝一碗他熬的汤。岁月抹掉他太多痕迹,青葱到枯草,他的头发都白了。
她听不到尺言的回答。
恍然间,迟雪好像看到尺言和郭雨生重叠在一起,他们都会沉默不语的,都会一个人静静地想,谁也敲不开那扇窗户。
他们把迟雪隔绝在外,建立起一层薄薄的,代表着安逸的雾,那边的世界只属于他们自己。
“到点了,该回去了,走吧。”尺言说。
她跟着尺言站起身来,明明靠得很近,她却觉得很远。
尺言并不是郭雨生。
迟雪一遍遍地想。她舍不得为她买蛋糕的郭雨生,舍不得每天接她上下学的郭雨生。
郭雨生,迟雪想,泪水溢满眼眶。
尺言的背影愈发愈远,快要隐没在片片绿荫光圈里,若隐若离。
你能不能,别回来了啊。
第21章 跳级
迟雪和尺言交换了号码, 可一次都没通话。
她不断地摆正自己的定位,在尺言面前,自己不是他的女儿, 也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停留在认识的层面,甚至算不上兴味相投。
她避免去打扰他。不断想象着过去与未来, 想象他或自己, 想象深陷其中。
她不敢再去靠近了, 只能远远地望着, 尺言的优秀与她是格格不入的,是泾渭分明的。有时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他,她现在是林雪, 只需扮演好这个角色就好了。
不与他见面的日子。迟雪心中比往日要平静, 失去很多焦虑,也失去很多感性。
而地球还是照样地转,尺言并没有因为身边少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而闷闷不乐,他一如既往, 是瞩目耀眼的光。
迟雪只好努力学习,从某种程度上说, 她热爱学习。她把学习代替尺言填充满自己的生活, 连一切娱乐都隔绝了。
有的时候, 他们会处在同一条校道上。文佳儿总是很激动地拉着她的手, 指给她看, 而她尽量躲开目光。她知道尺言在看自己, 他路过时, 总会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露出平等的温柔的目光, 以示友好。
她也不例外, 失去回应后,尺言心里也许有些小小的疑问,但不会多,迟雪是这样想的。
迟雪有时也很紧张,她害怕想象中的对方的质问,即便她很清楚尺言不会这样。每次见到他,迟雪的呼吸就沉重许多,随时都有大石堵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