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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1 / 2)

有一回饮多了酒,同季玖闲谈起子女,还说漏了嘴,说季玖当将军可以,当爹不行,养出的儿子不肖其父,败季家的脸面。

惹得季玖当场就拉长脸摔了杯。

季玖这个人,脾气上来不管对方是皇帝还是他老子,都敢摆脸子,谁也拿他没办法。

赵景铄也拿他没法子,讪讪地蹲在地上找回季玖的酒杯,自己用袍角擦了擦,给他重新斟酒赔罪,才算将这一句失言抹了过去。

后来沈珏出现了,说是季玖上辈子的儿子。

赵景铄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凭季玖,能养出人模狗样的儿子来?

毕竟当初季大将军的独子,不曾入宫做伴读时,就是赫赫有名的京城小霸王。

小霸王的父辈们死的死,戍边的戍边,剩下孤儿寡母,没人舍得苛待管教他。因此每天在外惹是生非,今日打了御史大夫的儿子,说人家的车马堵了他的路;明日将丞相的小儿子绑起来丢护城河里,说是让人家给他捞藕;又或者看谁家小姑娘漂亮,上前抢人家头花……

总之招猫逗狗,一年到头没消停过。

让赵景铄尚不识季玖时,就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且心生向往——猖狂成这样,家里却没有人管,连父皇也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可厉害极了。

后来小霸王被指给他做伴读,领着他在宫里翻墙爬树偷御膳房的肉,又点火烤肉差点烧了宫殿,他们一齐挨了顿狠打,一人三十大板落下来,季玖半年都没下床,也没进宫。

似乎那次之后,季玖便沉寂下去。大人们都说,这小子转性了。

确实是转性了,再进宫的季玖站在他面前,仿佛变了一个人。

之后再多折辱打骂,甚至皇子们的冷嘲热讽,季玖都不再争论,也不再卷起袖子上去打人,他开始读书。

读书的季玖目光已远远跃过京城,他看的是万里黄沙,他的父辈们殉葬之地。

季玖从来不说,但赵景铄是懂的,早先季玖心里认定都是外敌扰边之故,让他父辈无法留驻京城,让他挨了打都无人给他撑腰。

后来书越读越多,明白的越来越多,季玖再想些什么,世上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赵景铄登上皇位没多久,季玖便匆忙娶亲生子,仿佛完成一项人生必做的事务,跑去了边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赵景铄对他约莫有些失望,他那京城小霸王的玩伴,憋着一肚子蔫坏和壮志的季玖,也会同所有季家男人一样,将妻儿抛在官宦遍居的京城。

连提都没提过要将他们带走——即便他提了,自己也不会允。

似乎是歉疚,抑或羞恼,让赵景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拿季玖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觉得自己有替季玖培养后人的责任,让他不要长成一个他爹那样的小霸王,也不要受挫太过,变成后来的季玖。

他时时谴人将小孩接入宫中教导,也让太子多教诲与他。

可惜那孩子的性子不知像了谁,怯懦胆小,他稍稍拉个脸,小孩儿便开始哆嗦,哭声细弱,仿佛怕声音大些,会惊扰了旁人。

除了长相,性子一丝不像季家的种。

季玖死的早,称得上英年早逝,留下一子一女,赵景铄使人暗中看护,发现已是将军的沈珏也派了人看护他们。

他们两人闲谈,说起季玖的儿女,沈珏说:若不是我爹和父亲,也不知我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他的后人,我多看护些,也是合该做的事。

他曾取笑沈珏明明是个妖精,还不如人类放得开,若是沈清轩的后人,多费心些也罢,若每每转生一次,便要给自己添些累赘,便是庸人自扰。

沈珏回道:我若是想放下,自然就放下了,若是不想放下,担上些许责任,也累不到我,想那么多又做甚。

他便觉得这妖精重情义到痴愚,又痴愚到可爱。

白玉山想起往事,再看着碎屑里光着腚的伊珏,心觉因果轮回,真是谁也逃不掉——季玖的儿子成了石头精,脾性却比当年的京城小霸王更猖獗。

他前生替季玖养孩子,养出一肚子闷气,觉得愚钝怯懦的小孩一点都不似季家人,如今却觉得那样的脾性也甚好,起码不让人心凉——比起重情到痴愚的狼妖,凉薄的像个真正的妖精。

白玉山沉默太久,空中飞舞的碎屑陆陆续续沉在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伊珏停在原地,歪头看着他——男人身形高大,站在门前,连阳光都被抵在了身后,长而斜的影子闯入室内,落在地上恰好够到自己的脚尖。

他伸了伸脚,脚趾在踏上去的一瞬间收了回来。

“山兄。”小孩儿唤他:“你在想谁。”

——你在想谁。

他用了一个陈述来疑问。

白玉山突然觉得有趣,面前小小孩童,一夜长大了些也不过五岁模样,能装扮成天真稚子,也可露出皮囊里的锋锐。

白玉山回答:“我在想沈珏。”

略顿,又继续道:“你是妖,何必学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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