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昼并未走远,他站在里屋薄薄木扇门外。
林巡恩所说不假,谢辞昼无可辩驳。自打昨日黄昏从宫中出来回到谢府没见到林笙笙后,他便开始循着永安侯府周围的线索寻找。
那车夫十分狡猾,想来是拐高门贵女的熟手,自永安侯府开始,便一路销毁线索,甚至绕路至闹市隐藏痕迹,最后分散出五辆同样的马车,朝着五个方向去了,中途又各自汇合两辆马车,再次分散方向。
直到戌时末,派出的各路部下回禀线索后,谢辞昼才大致确定了林笙笙的具体位置。
对于追查来说,这个速度已算惊人,可对于救人来说,不论多快都不够。
林笙笙此番受难,他愧疚自责。
若不是林笙笙颖拔绝伦,他恐怕这辈子也再见不到她了。
听见林笙笙话里话外并没有要回林府的意思,谢辞昼松了一口气。
又听里屋林笙笙的声音响起,“过去的事何苦再提呢?哥哥,如今他待我不错,你们大可放心了。”
接过白蔻手中的药碗,谢辞昼推开主屋门正打算走进去,忽听院里一阵嘈杂,徐巍像一阵风刮进屋子里。
他似乎骑马奔波而来,平日里高高束起的头发散了一些,挂上了几片枯叶,神情慌张。
“笙笙呢?”
谢辞昼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严肃,“你阿姐已经醒了,正在屋里同她父母兄长说话,你要进去打搅吗?”
“你阿姐”这三个字说得极重。
徐巍似乎无心听懂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抬脚往主屋去,“醒了?笙笙,笙笙!”
谢辞昼额角青筋跳了跳,拦住莽撞的人,“你阿姐还虚着,不要扰了她清净,你既然是她阿弟,随我进去远远看一眼吧。”
徐巍听了这话怒极反笑,“怎么?你是想拿出姐夫的姿态来管束我?笙笙嫁入谢府后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眼泪?如今还差点丢了性命!你怎么不去替她受罪?你为何还好端端站在这?!”
谢辞昼面色陡然冷了下来,却不屑与之辩白,他看了一眼屋里,只见林笙笙被这叫唤声音吵到了,正好往这边看过来。
陈毓盈等一屋子人也随着林笙笙的目光看来。
屋里安静着,所有视线都落在门口争执的两个人身上。
林笙笙缓缓道:“与峥,休要对你姐夫无礼。”
闻言,徐巍攥了攥拳头,看着谢辞昼略微舒展的眉,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林笙笙还维护谢辞昼!姐夫?他才不认这什么劳什子姐夫!
但是穿过层层人影,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林笙笙,徐巍没再说话,抬脚往床边走去。
谢辞昼端着药进来,语气温和,大有宽宥小辈,善解人意的姿态,“笙笙别为了这些动气,与峥年纪小性子不成熟,我不曾放心上。”
徐巍脸色一黑,侧首看向谢辞昼,呼吸急促,恨不能立刻与之打一架,但是他生生忍住了,走到床边,心疼道:“阿姐,你受苦了。”
林笙笙喝了口水,喉咙稍缓,温声道:“我无大碍,劳你从益州赶来了。”
徐巍还要再说,忽然被谢辞昼一个巧妙的身位挡住视线,谢辞昼来到床前,坐在林笙笙身边,先放下药碗,动作轻柔的把林笙笙扶起来靠在软枕上,然后熟稔的拿起药碗,搅动玉勺,舀起药汁,吹凉,试温,送到林笙笙嘴边。
一套伺候人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利落喂下一碗药,谢辞昼取出一颗糖丸递到林笙笙唇边,“香梨味道的,你最喜欢。”
林笙笙张口,把糖丸含在口中,甜蜜的味道冲淡口中的苦涩,林笙笙不自觉勾唇笑了一下。
【真甜。】
谢辞昼勾唇,拿着帕子,细细将林笙笙唇角擦干净了,然后扶着她躺好,掖好被角,拨开额头碎发,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同这两日无数次重复的动作一样。
“岳父岳母,笙笙虽然醒了,却仍烧着,不能劳累,再过一刻钟还得睡会。”
陈毓盈与林平之还有林巡恩三个人看着谢辞昼一套动作下来,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点点头。
谢辞昼起身,“笙笙身上伤口的膏药还需调制,我先去库房寻些上好的药材给太医。”
他起身方走开两步,忽然回身,“与峥,已至初秋,你夜里骑马恐怕着了风寒,不如先避一避,免得过了病气给你阿姐,她如今经不得折腾了。”
徐巍想说自己身强体壮定不会染上风寒,但是看一看虚弱的林笙笙,他不敢如此笃定了,万一有病气该怎么办?
林巡恩道:“与峥,正好外间有医者,先去要个方子吃一吃药吧。”
徐巍再无话可说,尽管她才看了林笙笙一眼,才说了一句话,但是他此刻不得不离开了。
还果真如谢辞昼所说:进去远远看上一眼。
屋里又安静了。
只剩下林家一家四口。
谢辞昼并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