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身便已经能算得上一个奇迹了。
在第二次回到函馆之前,他原本只是隐隐记着当时那个雪夜自己对祁深阁头脑一热许下的诺言,因此便在即将回国之前临时改了路线,临时起意,把函馆这座北海道小城作为自己旅途——也许还有整个人生——的终点。
然而,人生或许并不可悲,但一定荒谬。
阴差阳错之下,他一时心软地屈从与自己内心真实欲望,竟然就这么留在了这里,甚至与当年那个自己诺言的见证者互生情愫,彻底陷入了不合时宜的热恋当中。
毫无疑问,现在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每况愈下的身体也好,从天而降的意外也罢,都是他应有的责罚与报应。
但许书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次上天对自己施下的惩戒,竟然这么大。
许书梵趁着祁深阁离开吧台去给一桌靠窗坐着的客人出餐,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带在身上应急的药囫囵吞了下去。连一杯温水都来不及接,那药片的苦涩异味刚刚在唇舌之间化开蔓延,祁深阁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许书梵全然当做自己味蕾失灵,面色如常,在他走到自己身边时站起身来:“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你去忙调酒吧。”
虽然那药物不可能这么快就见效,但吃了总比没吃时定心丸的效果要强。许书梵实在不忍心看见祁深阁一个人忙前忙后得连刘海挡住眼睛都来不及拢上去,挽起袖子就要走到旁边去拿餐盘。
然而,还没走出去两步,便被祁深阁伸长了胳膊拦在原地。
那人身高腿长,臂展自然也不容小觑。吧台本就地方狭小,眼下装着两个年轻男性,许书梵自然是寸步难行。
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抬起眼,看向在此之前还一副工作狂做派的自家男友:
“祁老板,之前放狠话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体谅人,怎么现在真忙起来,反而不舍得放我去干活了?”
他本意是想用轻松的语气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但祁深阁显然不买他的账。他皱着眉头,隐约的怒火里又隐藏着几分担忧,态度是罕见的说一不二:
“你之前开玩笑跟我偷奸耍滑的时候,脸色可没白成这个样子。”
许书梵眼下后背的冷汗还未褪尽,湿漉漉粘在皮肤上极不舒服。他自然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因此再开口时语气也微弱了下来,只剩一点讨饶似的侥幸:
“我刚才是很难受,但在旁边坐了一会,现在真的好了……我不骗你。”
最后的那四个字,是他昧着良心从唇缝里艰难挤出来的。
祁深阁冷笑了一声,看样子真的有点动了怒。
“许书梵,明知道自己有胃病,平时隔三差五不注意饮食喝酒也就罢了,现在脸色都难看成这个样子了,还跟我狡辩?什么意思?”
说着,他竟然借着柜台的遮掩,毫不客气地伸手掀开许书梵后背的衣物,用手心贴上了他的腰窝。
若是在一个月以前,说不定遇到对方这样胡搅蛮缠,他还尚且无力应对——然而,现在的情势可远远不止于此了。
托前几日两人趁着暴雪在家里日日荒淫无度的福,祁深阁现在对许书梵从头到脚的每个上皮细胞都了如指掌,知道他哪里最碰不得,自然也知道这人如果出汗,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地方就是腰窝。
一摸,果然一手冷汗,把外面的厚实卫衣都快浸透了。
酒吧里人生嘈杂几乎响彻耳边,许书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众目睽睽之下祁深阁竟然如此大胆,意想不到再加上后腰的确敏感,一经祁深阁手贴上来,立刻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伸手撑了一把身后的吧台椅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祁深阁不是精虫上脑之后便了无分寸之人,本意只是想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并没有当众耍流氓的想法,因此察觉到他消受不住之后就松开了手,还顺便搀了人一把。
他脸上的恼怒愈发明显,但语气却心疼得不行:
“都疼成什么样了,还逞强。你在旁边坐一会,我去跟那边的客人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退款让他们现在离开。争取十分钟之内关门,我带你去医院。”
许书梵耳朵烧着了一片,原本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妥协了,但在“医院”二字从对方嘴里冒出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吓得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不行!我不去医院!”
祁深阁愕然,然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意思?”他的心跳有些加速,像是猛然被人捏紧提了起来,“你不舒服,我也不懂医学,不应该找专业人士看看么?该拿药拿药,该打针打针,你放心,现在酒吧的收入已经很可观了,无论有什么毛病,我都陪你一块治。”
很可惜,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但许书梵却全然没听到似的,死死咬住下嘴唇,细看肩膀甚至还有点发抖。
这显然不是正常人在听到去医院看病之后的反应。
两人就这么在原地僵持了半晌。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