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盯着远处。
我没说话,季瑛对于硅谷高层的圈子而言是个异类,她是个女人,同性恋,没孩子,甚至一直没有改变中国国籍。
但我还是试图说点什么:“但季瑛很有能力,就算wr的高层再排外,也不可能放着一个人才不用吧?”
菲奥娜转过头看着我,那双大眼睛红红的,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伸手指指自己:“能力?我没能力吗?乔克没能力吗?你往下看一眼,那些拿着名校学历从世界各地挤破头到纽约来的打工人们没能力吗?”
高高架起的悬浮泳池下方,车水马龙的大街哪怕到了深夜也依旧没有安静下来,加班到深夜的打工族们行色匆匆难掩疲惫,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份精心打磨苦心钻研的履历,可到了这里,再精心制作的艺术品也不过是庞大社会机器上一颗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
我想起早年还在深圳酒吧里工作的时候,和王琦一起看过的电视剧,里面有句经典台词。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从曼哈顿的公寓落地窗往下看,纽约金碧辉煌,从街道上仰望数不清楼层的高楼大厦,纽约就是把弱肉强食当唯一法则的钢筋混凝土丛林。
那晚我没有接季瑛打来的电话,把酒店冰箱里的酒精饮料都打开喝掉,坐在窗边把针孔摄像头缝在自己明天要穿的毛衣领口。
我一夜没睡,酒精麻痹了脑部神经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刷着安娜的社交媒体,最新的消息停留在半个月前,她和她的小男朋友的一张搞怪合影。
打开评论区,有凯琪的留言。
薛建国这周不在波士顿,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陪在他病重的亲生儿子身边,反而又去纽约出差了。
我忍不住冷笑,托尼的病情加重,医生给出的生存期不容乐观,薛建国这个没良心的冷血动物大概又要拐弯抹角的想办法,去找别的人实现他“传宗接代”的心愿了。
不过凯琪和当年的妈妈不一样,她背后有强势的家族,薛建国现在的公司经营也是背靠着凯琪的父亲,他不敢像当年甩掉我妈一样甩掉凯琪。
但一点也不耽误他会背着凯琪搞小动作。
我退出安娜的社交媒体主页,去看我的另外一个关注者——薛建国出轨的那个纽约艺术生。
这位艺术生主页的第一条消息,是一份确认怀孕诊断证明的照片,我把照片放大,在角落瓷砖地板的倒影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建国。”
我的声音回荡在深夜寂静的酒店房间内,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男人,同时也是我花费十几年光阴去怨恨的人,这其中的情感复杂到不可能分割干净。
薛建国重男轻女,拼了命的就想有个儿子,可偏偏他的儿子都活不长,长不大,反倒是他不在意的两个女儿都平安无事的长大成人。
这或许算是老天给他的一种报应。
不过老天爷终究还不不公平的,他害了那么多人,搅碎无数家庭,最终名利双收,难道只得到一个“没有儿子”的报应就能扯平?
不,这还远远不够。
如果老天爷不能降下更多的惩罚,那我就来为自己,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亲手争取一份公平。
第二天清晨,我换上昨晚准备好的毛衣,领口隐秘的地方缝着一枚针孔摄像头,社交软件上准时准点的收到艺术生的消息。
经过我多次的伪装和刻意接触,艺术生已经把我当做了好朋友,我早就和她约好了今天见面。
我提前抵达预定的餐厅,坐在临街靠窗的位置上,能看见餐厅外的一整条街。
艺术生发消息说她很快就到,我侧头往窗边看去,一辆我十分眼熟的高级轿车在餐厅边停下来,后门开启,一个男人下车绕到另外一边,贴心仔细地扶着艺术生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