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冲动攫住了弥林,他想起了那个世界冰冷的毁灭,想起了导师和同伴消散的灰烬。眼前这些坚韧求生、带着伤痕、对他这个陌生人仍抱有基本善意的人类,触动了他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他们需要帮助。而他的能力或许可以做到。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放下水囊,慢慢走向那个受伤的小男孩。男孩的母亲警惕地抱紧了孩子,胡须男人也立刻站了起来。
弥林停下脚步,再次摊开双手表示无害。他指了指男孩受伤的胳膊,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他蹲下身,目光温和地看着小男孩,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男孩伤口边缘的皮肤。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弥林集中精神。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从身体深处涌向指尖,伴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银光。他引导着这股力量,覆盖在男孩的伤口上。
奇迹发生了,那深褐色的脓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散,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翻开的皮肉边缘开始迅速收拢、愈合,新鲜的粉嫩皮肤覆盖了创面。小男孩原本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瞬间恢复如初的手臂,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充满惊喜的“啊!”。
营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男孩的母亲颤抖着抚摸着孩子光滑的手臂,泪水涌出。胡须男人大步上前,仔细检查男孩的手臂,又猛地抬头看向弥林,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弥林没有停下,他走向那个腿部受伤的男人。男人有些瑟缩,但胡须男人对他点了点头。弥林如法炮制,将手覆盖在那道发炎的抓痕上。同样的银光微闪,伤口处的红肿和炎症迅速消退,伤口本身也快速愈合,只留下一条淡淡的浅色痕迹。男人活动了一下腿,脸上露出狂喜和感激。
最后是那位咳嗽的老人。弥林将手轻轻放在老人佝偻的背上。这一次,他感觉到的阻塞和病灶更深,集中了更多的精力,那股暖流变得更强了些。老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浓稠的黑痰,随即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脸上的灰败之气也消散了不少。老人感激地握住弥林的手,用苍老的声音喃喃说着什么,眼中含着泪光。
整个营地沸腾了。震惊过后,是无比的喜悦和感激。他们围着弥林,用激动而崇敬的目光看着他,说着他听不懂的、充满感激的话语。胡须男人——后来弥林知道他叫巴拉德,是这支小部落的首领用力拍着弥林的肩膀,再次指向篝火,这次是无比真诚和热情的邀请。这一次,弥林没有再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弥林的生活有了新的节奏。白天,他会离开森林深处的树巢,来到哈拉丁人的临时营地。他不再只是一个取水者,而是成为部落的“gurth-vir”(死亡之敌),这是他们给他起的名字,带着敬畏和感激。他帮助他们处理迁徙途中积累的各种伤痛:野兽的抓咬、摔伤、感染、风寒……每一次治愈,都加深了哈拉丁人对他的喜爱和信任。
同时弥林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们的语言,利用一切机会倾听、模仿、比划。孩子们成了他最好的老师,指着溪水说“nen”,指着火说“naur”,指着天空说“nel”。女人们教他食物的名称:面包是“bass”,肉是“caw”,浆果是“rf”。巴拉德则教他一些简单的句子和部落的故事。弥林惊人的学习速度让哈拉丁人更加惊奇。他了解到他们正从遥远的东方西迁,寻找传说中的“光明之地”,躲避着森林和山野中的阴影与危险。
弥林观察着这些中洲的原住民人类,他们坚韧、勤劳、团结,对自然充满敬畏,但也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他们的生活简单而直接,篝火边的歌声粗犷而充满力量,讲述着先祖的迁徙和与黑暗的斗争。这种淳朴的善意和坚韧的生命力,让弥林冰冷的心逐渐温暖。他喜欢坐在篝火旁,听着听不懂却充满感情的歌声,看着孩子们嬉戏,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属于“人”的温暖,这是他坠落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到一丝归属感。
在这份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一天傍晚,夕阳将森林染成一片金红。弥林像往常一样,告别了哈拉丁营地,带着他们塞给他的食物和感激,踏上了返回树巢的小径。他心情轻松,回味着今天学会的几个新词。
就在他即将踏入自己熟悉的、更茂密的林区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脊背。仿佛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
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望去。营地篝火的亮光在树影间若隐若现,溪水潺潺声依旧。似乎一切正常。
但他没有动,猎人的直觉,或者说,那个世界无数次生死边缘锻炼出的警觉,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溪流对岸那片笼罩在阴影中的、古老而浓密的林地。那里比哈拉丁营地所在的疏林地带更加幽暗深邃。
光线昏暗,树影婆娑,他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多心的时候,那片深邃的阴影中,似乎有极其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