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十几分钟后才挂机。简葇是站在办公楼门前的花圃前接的电话,结束通话才离开。她刚从大门出来就看到一辆车朝她打双闪灯,车灯熄后她才看清是周暮云的私车。开车的是覃建,将车子缓缓停到她身侧后他降下车窗。“覃建,你在等领导下班吗?”简葇弯下身子问。“等你。”“我?”“先上车再说。”“我回宿舍,走路就行了。”“领导让我送你回老家。”简葇一怔,他听到她讲电话了?“有车出来了,不要挡路。”覃建提醒她。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子从办公楼停车场那边朝大门开了过来,简葇只能先上车。“你明天还有工作,不用麻烦了,我明早坐最早的班车回去就行。”简葇在系安全带时,对覃建道。“我明天休息。”覃建灵活地转动方向盘:“你还要回宿舍拿东西吗?”“真的不用麻烦你特地跑一趟,我没有那么急。”他明天休息的话,简葇更不想耽误他。要知道,他平时休息,都是看领导的行程需求来安排的,除非有特殊情况。“你跟周书记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客气。”覃建一脸真诚:“你再客气,就真的不拿领导当自家人了。”简葇无言以对。周暮云确实是拿她当自家人的,是她错了。她太敏感,太心虚,所以刻意疏远,保持距离,试图摆正自己的心态与位置。殊不知,有些行为越是刻意就越可疑,甚至会让人觉得矫情。不管她表现得如何,在外人眼中,她还是周之彦的未婚妻,与周暮云是‘一家人’。这是她摆脱不了的事实,她不能再作茧自缚,被道德的枷锁缠死自己。只要她不胡思乱想,不提于口,那就是个深埋于她心底,永不为人知的荒诞秘密罢了。-覃建送她回到县一中大门时已经快十二点。他们车子刚停下来,灯光昏暗的保安室里冲出一个人影,朝他们招手。
是妹妹简蝶。简葇下车,到保安室签了请假条,帮妹妹提起两大袋子的书本一起离开。覃建将她们送回家,顺便将那两袋子书本提上楼。简葇邀请他到家里坐一会儿喝杯水,他以他们家就两个年轻女孩不方便为由婉拒了。“我去附近酒店住一晚,明天什么时候出发你打电话给我。”离开前他交待。“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麻烦你了,覃叔叔。谢谢你送我姐回来。”姐妹俩一同跟他道谢。其实简葇不想麻烦他等到明天,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让他连夜回城也不妥当。虽然他跟随周暮云下乡经常也是大半夜才回到家,可那是领导,不一样。-简蝶他们班在一个星期以前就有人请假回家,或在家自己复习,或干脆不再看书,放松心情待考。她以为自己能扛得住临考前最后几天,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高三下学期,她成绩总是不太稳定,一模二模三模,她一次比一次考得差。她太想考上好的大学,但又怕高考时像模拟考一样越考越糟糕。她真的不想再重复一遍痛苦的高三生涯,所以越临近考试,压力越来越大,连续失眠了两天,情绪很崩溃。这一夜,简葇与妹妹聊天凌晨四点多,她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睡了过去。她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多,若不是简葇叫醒她,她还会继续沉睡。简葇只请了半天假,最近办公室工作很忙,她不可能一直留在家里陪她。虽然她也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家,不过她在睡了一觉起来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加上不用去学校,压力也是骤减。简葇在临走前一再交待她,这几天不想看书就不要看了,也别再刷试卷,就做些自己能让自己放松的事情就行了。“我知道。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简蝶抱了抱姐姐,“考完试我就去省城找你。”-回省城前,简葇特地让覃建开车到他们县里的一个老茶行,买了几罐高山红茶,还有两件地方特产送给覃建。“简秘书,你这真的是太见外了。我回去都能开个百货店了。”覃建见她大包小包上车,这些东西还是要送给他的,爽朗地笑出声。“那好啊,哪天开店了记得通知我,我随个花篮。”他在不在意是一回事,收不收又是另一回事,但该表达的人情与心意她必须表达充分,到位。-简葇下午回到办公室,一忙又到晚上七点多。温颜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晚上有事。“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温颜走后,简葇也收拾好桌面,拎着中午带回来的茶叶往楼上而去。赵秘书正准备下班,见她上来,起身问:“找我还是找领导?”“领导在忙吗?”“应该不算忙。”他要忙,时时刻刻都忙不完,还是看事情轻重缓急。“我拿点东西给他。”简葇举了举手中提着的礼盒。“好。没别的事我先下班了。”“再见。”赵秘书走了,办公室外间安静得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简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正要敲门时,门忽然打开。迎面而来的人身形挺拔,一缕淡淡的影子洒下来,她眼前一晃,手也僵在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