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倒不如说,他在想
蒙山川现在究竟算人,还是鬼,还是半人半鬼?
一直以来,只有别人关注方奇,这是第一次方奇把自己关注点放在某个人身上。
他不可自抑地想,那么,他对我是怎样的态度?
方奇挑着蒙山川路过操场的时候,把热心队友的水掀翻在地。
他得到了蒙山川的第一个反应,蒙山川给他递了一瓶水。
方奇再一次将它掀翻了,他面上是被冒犯的不耐,余光却在打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像是猫咪在试探着这个世界的界限。
免费的,这是猩罗给你的报酬。他听见对方如此解释道。
他把那瓶水捡起来,用指腹仔仔细细擦干净。
方奇盯着他,新奇得像是找到了一个合意的玩具。
他的目光完完全全放在这瓶水上,好像此刻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事情比这瓶水更重要。他不像其他人左顾右盼,也没有尴尬或是恼怒,是一具完全抽离了情感的尸体。
这正是方奇需要的,让他感觉到安全的。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说出了口,你,以后每天给我送水。钱我会给你。
他说了和当初同样的话。
第一次,他想俘获他。
第二次,他仍想俘获它。
第三天,在第二位告白跳楼后,方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已经被推倒,告白者一个一个死去,以一种被惩罚的姿态。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们?
为什么是现在?
疯狂的猜想在方奇脑海中浮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这一点。
于是他去了天台,带上蒙山川一起。他一开始是迟疑的,带上一具尸体,并不是理智的决定,而且,也很变、态。
这个词第一次被冠在了他自己身上,他努力不去想,自己这一举动暗示着什么。努力不去想,依赖一个已死之人意味着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不虚此行。
方奇看着蒙山川说自己是异性恋,却担心自己害怕而牵自己的手。明明他的手比自己冷一万倍。
看着蒙山川把那穿着裙子的怪物从六楼推了下去,风掠过他的侧脸,露出冰冷得没有情感的眼睛。
看着蒙山川笨拙而错漏百出地安慰恐惧的自己,因为自己而停手,像一只将牵引绳放到自己手里的野狼。
无名的情绪在发酵,方奇当晚迟迟无法入睡。
他听见上铺蒙山川问,你睡了吗?
他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上面停顿了半响,蒙山川才慢慢道,你不要害怕
他思考了很长一会,然后道,那不是爱情。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会因为激素,产生亲近的欲望。
对方的微笑、示好、关注等举动、会让你产生喜悦的情绪,和被认可的感觉,但这不是爱情。
爱情是出于责任,愿意付出、承担压力、为你变得更好。
方奇越听越不对劲,他攀着楼梯上了蒙山川的床。对方手里正握着一本青少年心理健康,是那种发下来就会塞到柜子最底下,一辈子都不会翻开的书。
方奇挑起眉,你这是照着书读呢?
蒙山川坦然道,因为我也不了解。
多有趣,他在介绍爱情,但他不懂爱情。
是因为变成了尸体,所以不懂爱情了吗?
紧接着他听见对方的下一句话。
但我知道爱情不该是这样。他看着自己,明明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该经受这些。
不该经受这些虚假爱慕,带来的阴影和恐惧。
方奇下床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