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度你。不过,既是伤了,何不早些告与我?”
善禾却已心灰意冷,沉默着取过旁边的寝衣,一件一件穿上。梁邺按住她动作的手,带些乞求地道:“善善,你别不说话……”
善禾任他按着,声音更是哽咽:“我不说话,你说我装哑巴;我说话,你说我爱动气、爱使性儿。你问我为何不早些告与你,可我今早醒来,你就已不在,我如何与你说?难道要我去找成敏,再让他转告给你吗?更何况,昨儿晚上——”善禾一顿,顷刻间泪坠云腮,她双手握住脸,呜呜地泣声道:“昨儿晚上我说不要,我在你身下哭,我那样子求你,你全当作看不见、听不见。是你只顾着自己快活,是你非按着我做那事,我都说过不要了,你现在凭什么又怪我不告诉你?”
梁邺怔了怔,开口正要说,却被善禾捂住嘴:“你不许说!”她唇角下弯,泪滑过两颊,一滴一滴落在赤裸的双腿,啪嗒啪嗒,绵延不绝。善禾的话开了口,再没有止住的意思:“方才晚膳时你问我,说我愿意安分地待在你身边的话可是作戏。梁邺,你当真没良心!你明知道你怎么把我抢来,你明知道你怎样强迫我,我好容易说服自己待你身边了,面对的却是你终日猜疑欺凌!你现在还如此猜忌我,我不过是自己涂药,你却以为我……以为我……梁邺,我再怎么想同你安分过日子的心,早晚要教你磨尽了!”
说罢,善禾迅速从他掌心抽出寝衣,脱离他的环抱,站在地上把衣裳穿好。转身回望他:“我弄不明白大爷的心意。大爷若是真心爱重我,至少在我伤心时,总会安慰安慰我,在我受伤时,也不该先是怪我不早些告诉大爷,更不该用那样龌龊心思揣度我!”
“若是只把我当个暖床的丫鬟、泄欲的粉头,那请大爷早些回屋罢,我这就过来陪大爷侍寝!您实在犯不着在我跟前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软话。我早已被大爷打骂惯了,大爷也说我是块硬骨头,那些软话哄不了我。”
善禾复看他一眼:“我身边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大爷,偏也是大爷您伤我至深。”旋即决然转身,赤着脚,朝外头跑去。
梁邺此刻头有些晕,善禾的话砸在耳里,声声震荡,震得他心口绞痛,一时间竟喘息不上来。待见了善禾仅着一件寝衣就跑出去,立时有些慌,他攥了药瓶追上去,却见她并未走远,而是立在廊下,仰头看那“苍丰居”三个字,任凭清泪在夜风中零落。
“善善……”梁邺凝眉走近。
善禾闻声转头,眸光容淡:“大爷,那天您问我,等主母进门了,我该如何呢。我现在可以回答您,等主母进门了,您就忘了我罢。我会安安静静地躲起来,如您所愿的那样,安分地过我自己的日子,不会跟卫嬷嬷生气,更不会让您夹在中间难做。要是您心疼我,隔几个月来看看我就使得。”她冷然一笑,泪珠便又挤出眼眶,“这样我要是再伤了,我还能慢慢养好它,不必像现在这样了。”
“善善!”梁邺两步走到善禾跟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声气很急:“对不住,善善,是我没有关注到你,我也不该那样待你、猜测你!”
善禾麻木地任他搂着,头抵着他的胸,声音被他华美锦服吞噬掉一半。善禾道:“对得住对不住的,都没用了。大爷,我只想问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个什么?是放在屋里、平素给你暖床、陪你上床的丫鬟,还是别的什么?”
梁邺稍稍与她分开,捧起她的脸,细细看过她脸上的每一寸。
“善善,我想同你好好在一起。若非如此,我何必费那许多心思,把你留下?”
“是啊,我原来也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我努力地待在你身边,努力地适应你,每时每刻皆是煎熬呢?”
梁邺的手颤起来。
善禾拉下他的手,兀自把泪一抹:“大爷,我等您什么时候把主母娶进门,最好是在主母进门之前,您就厌了我罢!我会带着晴月与妙儿,躲在一间小屋子里,绝不在您跟前晃,绝不惹您眼!”说罢,善禾转身推开寝屋里格扇门,兀自踏进去。
梁邺怔忪立在原地,蓦地,他才发现墙角立着个瘦削的影子,他凝睛一看,方看清原是荷娘。清丽的一张脸,两眉蹙着,与薛善禾好生相像,他心底却莫名地烦躁起来。梁邺再不看她,而是转身回了寝屋。
善禾正抱着一卷衾被,从脚踏板上走下来。
梁邺急问:“你去哪儿?”
善禾抬眼:“您放心,我不走,我还睡这屋里。只是今晚上伺候不了大爷,我只好按守夜丫头的规矩,睡那软榻上了。”话毕,善禾一径儿行至软榻前,把衾被搁下。
梁邺已追过来,按住她手,拉她坐下,自家也坐在善禾对面,屈指替她揾了泪,温声道:“善善,原是我的错,何必委屈自己?”
他其实心底有些宽慰,善禾今晚上同他生这么大的气,又同他说了这么多,足见她心底有他。只有在乎,才会置气,才会有求全之心。
他继续道:“所以,你今日同卫嬷嬷置气,是想趁机弄个伤口,好光明正大地讨药?”
善禾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