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膝盖。这个冬天,她的膝盖已经慢慢养好了许多。
行至半山腰的天洞坪,一座古寺静静伫立在薄雾中。殿内香火缭绕,一尊观音像低眉含笑,手持净瓶,慈悲地注视着众生。
众人踏进古寺门槛,香火气息扑面而来。蒋珞欢带着茵茵去追一只蹿过院墙的橘猫,茵茵雀跃地从书包里掏出火腿肠,喂给小猫吃。
而在正殿观音像前,林知韫缓缓屈膝,又一次跪在了蒲团上。
她的前三十五年,过得并不顺遂。
排挤与否定几乎成了她职业生涯的常态。辛苦筹备半年的教改方案,被上级一句“缺乏可行性”轻飘飘地全盘否定;因为来自生源不好的学校,她的专业能力屡遭质疑;支教时被打伤了膝盖,她也没掉一滴泪;档案里那道不公的处分,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最艰难困顿的岁月,她也依旧坚强,膝盖也从未为个人得失向神佛弯折分毫。
除了陶念。
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观音悲悯的眉眼。
林知韫双手合十,想起陶念亮晶晶的眼睛。那孩子总说“老师像雪山顶上的星星”,却不知这颗星星早已为她坠入了人间烟火。
“菩萨在上,”她在心底默念,“我愿承担所有背离常规的代价,接受一切审视与非议。只求您慈悲,容我贪心一回……求一个共潮生。”
“如果实现这个愿望需要我去付出什么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
下山时,林知韫回头望了一眼。
观音依旧垂眸含笑,而檐角风铃轻响,像一句无声的应答。
陶念轻轻拉住林知韫的手,在菩萨面前静静站了一会儿。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像连接着过往与未来的桥。
蒋珞欢和茵茵回来时,林知韫已静静站在殿外石阶上。
站在御景山顶,一片巨大的火山口遗迹在眼前铺展。黑色的玄武岩如凝固的浪潮,石海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陶念弯腰拾起一块多孔火山石,轻轻放在林知韫掌心:“听说这是千年前地心涌出的火焰。”
姜逢悄悄拽了拽于刚刚的衣角,两人落在队伍最后面。
“昨晚和你打赌还不信,”姜逢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现在亲眼见到,总该信了吧?”她示意前方,林知韫正自然地和陶念手拉着手,神色温柔亲昵。
于刚刚望着那幅画面有些出神:“我只是没想到……林老师这样严谨克制的人,也会有这般模样。”她想起会议室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林老师,与此刻温柔的模样相去甚远。
“所以说真情实感最好磕啊。”姜逢折了根树枝在手里转着,“感情哪有那么多算计?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是的,”于刚刚轻轻摇头,“你会变得不像自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怕配不上,怕走不到结局。”
松涛声掠过山崖,姜逢忽然停下脚步:“正因如此,才显得勇敢啊。”她指向远处相互搀扶过石滩的身影,“明知前路未卜,还敢把软肋交到对方手里。”
林知韫回头望向落在后面的两人,目光里带着询问。
于刚刚快步跟上队伍,忽然对姜逢轻声说:“或许你说得对。”
中午在山腰的农家院吃饭,老板娘端上泉水点的卤水豆腐。豆香清冽,佐以山野菜,众人用本地矿泉水煮茶,清甜沁人。
林知韫用保温杯接了山泉,递给陶念。清冽的水流滑过喉间,陶念轻叹:“真好喝。可惜这么好的泉水,不能带走。”
话音未落,林知韫已自然接过杯子,就着同一处杯沿仰头饮下。
陶念看着林知韫自然的动作,心里又荡了一荡。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水光,落在林知韫被温水润泽的唇上。那唇瓣泛着柔和的水色,仿佛带着无声的邀请。
一个念头突然掠过脑海,直接而强烈:想吻上去。
可明明昨晚已吻过很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