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可今天为了给家长和学生留个“稳重”的印象,也只能先戴着这份“束缚”。
叮铃铃——
八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耿星语抬起细瘦的手腕,看了眼腕上的表,慢悠悠下了床。她要为即将上门的家教老师做些准备。洗漱完,她从衣柜里挑了件印着浅纹的白长裙换上。
虽是隆冬,这小城的气温却依旧暖和,算得上是全国都数得着的宜居地。她摘下左手腕上压在腕表下的手链,连同桌上的英语必修二一起放进书房,最后才拿起那本让她最犯怵的数学教材,轻轻放在书桌正中央。
书房里的每一样东西,她昨天都细细打理过——从小到大练的字帖、书架上排得整整齐齐的书,连笔架上的笔都挑拣了一遍。这房间的清冷风格,和她本人如出一辙,带着点书香世家养出来的沉静。她靠在书桌边,神思不知不觉飘回一年前,记忆里那个女孩的模样渐渐清晰,她忍不住想:分开的这一年,她过得还好吗?
短促的门铃声突然响起,耿星语猛地回神,忙直起身去开门,门外却是快递员。她耷拉着脑袋接过包裹,回到客厅坐下,从茶几上的四方小盒子里倒出几粒药片,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她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冷淡得像块浸在凉水里的玉。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母亲柏女士的聊天框,又确认了一遍和老师约定的时间。往上翻着聊天记录,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妈沫~我能不能换个数学老师呀?你之前找的都年纪好大,一讲课我就犯困,真的听不进去。】后面还跟着个小猫流泪的表情包。
【这年头好老师哪那么好找?给你找的都是我们学校退休的老教师,德高望重的,别人想请都请不到呢。】
【妈~最最最善良美丽大方的柏女士~求求你啦,找个大学生家教也行啊,年纪小点儿没代沟嘛。】
【咱们这小县城的大学生,能有多大能耐?没成绩没经验的,算了算了。】
【怎么会!我这儿就有个合适的呀!我之前那个学校上一届的黎予,就是考去华旦大学那个,我还看见她语文老师在朋友圈帮她找家教呢。】
【那不才大一吗?能有什么经验。】
【才不是呢,她高考完就开始带学生了,我有个同学之前就是她教的……】
软磨硬泡了好半天,柏女士总算松了口,条件是让她保证开学数学成绩进步三十分。
“电网公司往下走三十米,小独栋六楼……应该就是这儿了。” 黎予站在楼下,抬头望了眼眼前的房子,心里暗叹,“环境真好,又是县城中心,难怪给的薪水这么高。”
她掏出手机发消息:“阿姨您好,我到楼下了。”
很快收到回复:“你直接上来就行,星语会给你开门。你们先上课,后续安排等我下班回来再商量。” 后面跟着个“收到”的表情包。
电梯缓缓升到六楼,黎予拉了拉衣领,理了理被单肩包压得有点皱的衬衫下摆,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来啦——” 娇俏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尾音微微上扬,像根羽毛似的,轻轻扫过黎予的大脑皮层。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黎予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个念头瞬间涌了上来,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她听错了……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房门被拉开。门口站着个穿得素净的少女,气质还是和从前一样,清冷得像浸在冰水里的山茶,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尖,和她从前最爱的那盆山茶花味道一模一样。
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让黎予僵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脚步却还在不自觉地往后退。
“黎老师好,请进。” 少女脸上没了往日的冷淡,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语气温柔地邀请着眼前满脸震惊的人。
黎予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怎么是你?”
黎予的声音发颤,目光落在耿星语脸上,那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像被戳破的纸鸢,哗啦啦全飘了出来。
耿星语却像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慌乱,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指尖轻轻碰了碰门框,语气依旧温和:“黎老师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她这话说得客气,可黎予却觉得脚像灌了铅,挪都挪不动。鼻尖萦绕的冷香越来越清晰,和高三那年午后,耿星语坐在她旁边整理历史时,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在一起,搅得她心乱如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予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眼睛死死盯着耿星语手腕——那里空空的,没有了那根手链。对啊,都分手了,她怎么还会戴呢?
耿星语像是没看见她的目光,转身往客厅走,白裙角在地板上扫过,留下一道浅淡的影子:“这是我家呀。” 她回头看了黎予一眼,嘴角的笑意深了点,“黎老师没想到,要教的学生是我?”

